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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山伯乐『街头街尾』征文活动。

凤街，五里长廊，簇拥的花朵在长廊两旁的花盆里绽放春色，迎接朝阳。

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除了路小雨，时不时地拿出手机拍摄眼前的小花和沿途的街景。

“嘿，你撞到我了。”正倒退着想要将长廊全貌尽收手机屏幕的路小雨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即刻转身低头表示抱歉，眼前的男人轻笑出了声。

路小雨抬头定睛一看，翻了个白眼。

“切，原来是你。”

男人张开双臂，脸上露出明媚的笑，正如此刻的阳光一样耀眼。

没有迟疑，路小雨迎了上去，双手环在男人的腰上，将头轻轻地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久违的温暖。

阿诚，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来很久了吗？”他俩并肩走着，夹杂着木制长廊发出噔噔的声，男人问。

“没，也是刚到一会儿，”路小雨看着他笑，接着说道，“就撞到你了。”

她把“撞”字特别强调了出来，惹得男人也跟着咯咯地笑。

“你现在不迟到了。”阿诚调侃道。

“嗯，我学会了将时间提前。”路小雨一脸的骄傲，似乎这是一件特别值得炫耀的事情。

“嗯，不错，有进步。”长廊里回荡着咯噔咯噔的声响，那是得到表扬的路小雨在欢快地蹦跳。

“形象不要了？”

“什么形象？”

男人没有言语，看着眼前这个简单稚气，长不大的小家伙，满眼的疼爱。

是啊，永远这样，简单快乐，不用长大，那该有多好，就像当初遇到她时的那样。

“路小雨。”

“嗯？”看着游泳池里的男人，路小雨有些迟疑，他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他......想要干什么？

“一起下来游泳啊！”

毛病，变态，谁啊，什么人......路小雨在心里边骂边疑惑着，边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个破地方。

她听到身后男人爽朗的笑，很刺耳。

“逗你玩呢。”没出几分钟，男人竟然游到了她的前面，伸出头来对她说道。

“神经病。”路小雨骂出了声，白色连衣裙在阳光下摇曳。

“帮我拍照吧。”听男人的语气似乎是命令，又似乎是请求。

“你谁啊？”路小雨的耐心耗尽，不耐烦地问道。

“啊？郑总没告诉你我是谁啊？”

什么？郑总？这人谁啊，他怎么知道郑总，是明天要见的重要客户吗？不对，明天要见的不是一个老男人吗？这个这么年轻，难道是他的儿子？不应该啊，如果真的是的话，也不会这么没有涵养吧？......

近乎一百个疑问在路小雨的脑海闪过，可她也没有理出任何头绪来。

“呵呵，”路小雨嘿嘿一笑，略带抱歉又试探地说道，“没，郑总还没跟我提说过。要不你告诉我你是谁？”

“好啊。”男人笑了笑，“你帮我拍照，拍好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见路小雨双眉一促，男人补充道，“你可要好好拍，郑总那里才好交代。”

路小雨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来脸上挤出微笑。

“好的，先生。”她还是不自觉地翻了一个白眼，又笑着问道，“那请问一下您的手机在哪呢？”

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躺椅，看着眼前这个听话的女人窃笑。

“好的，我这就过去拿来给您拍照。”

路小雨蹭地一下逃离了现场，她一路小跑着一路腹诽着，变态男，神经病，自恋狂.....然后又生着自己的气，我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听他的，我一定是疯了......

拿到手机的路小雨按照男人的指示上蹿下跳地帮他拍着照，拍照，检查，再拍照，再检查。唉，真是一个难搞的客户，要命。路小雨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保持着一直保持着微笑。

在反复的拍摄与检查里她仔细看着手机里的男人，两道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白皙的面庞，清晰的轮廓，在阳光下透着耀眼的俊美。

“哼。”路小雨轻笑了一声，这小子长得倒不赖，就是性格不行，要是不说话就好了，像现在照片里的一样。想到这里，她突然噗嗤一笑，这个时候犯花痴，真是有毛病。

再看看正从不远处朝她游过来的男人，她摇了摇头，把手机放下，朝他挥了挥手。

“我的任务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听到这句，路小雨这才松了一口气，飞一样地跑开了。

等她回到酒店房间才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被调摆来调摆去的，最后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她一拍脑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管他谁呢，老实复核明天开会的资料去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走在前面的路小雨一边拍照一边等着这个慢慢悠悠走在身后的男人。

“你就不能走快点吗？”她催促道。

“不着急，你拍照，等下我检查一下你的拍照技术怎么样了。”

路小雨又翻了个白眼，男人笑了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经过你的指导，技术必须杠杠的。”

“哟，现在这么自信了？”

“那必须。大师指导嘛。”

“嗯，真不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学到家了。”

男人哈哈大笑，路小雨也跟着笑，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用手机偷偷地拍下男人大笑的瞬间，想要把他永远定格在此刻。

“累不累？”

“不累。”路小雨笑着答道，有他在身边怎么会累呢。

“走，请你吃雪糕。”

路小雨点了点头，跟上男人的脚步，朝一旁的雪糕店走去。

“还记得上次你请我吃雪糕吗？”

路小雨笑了笑，显得有些尴尬。

“呃，往事不堪回首。”

“怎么？那个哭鼻子的女孩长大了吗？”

半夜11点，办公室里还亮着微弱的光，路小雨趴在办公桌上，一脸的疲倦与愁容。

做不完，根本做不完，好吗？她有点后悔给自己设置了一个时间最紧的deadline，把自己作死。已经加了两个通宵的班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撑不住。

她的脑袋里嗡嗡的，好像马上要死机，可是又硬撑着必须赶完明天将最终的方案交上去。

路小雨一手撑着额头，盯着电脑屏幕的双眼在打着架，她把另一只还放在键盘上的手收回，双手食指和中指移到太阳穴，闭上双眼轻轻地按压着，她觉得自己的脖子也好像要断掉，伸了懒腰，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肩颈，晃动着脖子后仰头叹出一口气，接着坐直身子继续奋战。

窗外的雨还在噼噼啪啪地下着，夏日的暴雨给城市带来一片清凉，也带来拥堵，犹如此刻路小雨拥堵的思绪。她起身朝窗边走去。

“啪啪啪”的雨珠打在玻璃窗上，她伸出手用指尖快速地点着坠落在玻璃上的雨珠，1、2、3、4、5......她默数着，不知怎的，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数到23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赶紧擦拭掉落的泪水，惊地转身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阿诚！”她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朝她移动，手里提着袋什么东西。

“我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办公室了。”

“哦。”路小雨点了点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你怎么这么晚？”说着男人已经走到了路小雨的办公位，“还没做完？”

“是啊，”路小雨叹了口气，“脑子都快要短路了。”然后她双手拖着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屏幕。

“吃了吗？”

她摇了摇头。

“那就放松会，先吃点东西。”

男人将提着的袋子打开，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是热气腾腾的蒸饺，还有卤肉和凉拌菜。

“嗯，真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路小雨已经从自己的座位爬了过来，她闻着这香喷喷地味道忍不住感叹道。

男人拿出筷子，递到她手上。

“阿诚，你可真好！”她抬眼一脸真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表示感谢，然后接过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吃着吃着，她突然抬起头问道，“啊？你吃了没？”

站着的男人笑了笑，“你说我吃了没？”

“不知道。”路小雨摇了摇头，现在她可没心思猜这样无聊的问题，“不管吃没吃，快点坐下一起吃一点。”

男人又笑了，他乖巧听话地在路小雨对面坐下，从袋子里取出一双筷子和吃得正欢的女人一起吃起来。

“现在方案是什么进度？”男人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卡住了，有个地方没想明白。”路小雨嘴里边嚼着卤肉边说道。

“说来听听。”男人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轻描淡写。

路小雨快快地将卤肉嚼完吞下，把自己的想法和面临的问题一股脑地讲给男人听。

男人边吃边听着，还不忘提醒路小雨继续吃，他说着自己以往的经验和建议希望能给路小雨一点帮助，路小雨听着两眼放光，原来隐藏的大神在这啊，早知道，早知道就早点找他了，废了自己那么多脑细胞。

“阿诚，原来你这么厉害啊！”路小雨惊叹道。

“厉害的地方多得去了。”男人得意地说道。

“嗐，那你不早说，害我加了几个通宵的班。”

“那你也没来问我啊。”

“那还不是......你高高在上的，谁敢找你啊。”路小雨指了指走廊尽头房门紧闭的办公室。

“嗐，那都是虚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啊，我好像现在才认识你。”他俩面面相觑，相视一笑。

两个小时后，路小雨终于提交了一个完美的方案，当然是经过阿诚审核过后的。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还好有你在。”

“这不一直在呢。”

“请你吃雪糕，要不要？”

“当然。”

办公室的灯熄灭的那一刻，路小雨觉得出来工作这么多年这是自己度过的唯一一个不孤独的夜晚。

“顺便找个地方吃饭，怎么样？”

“好啊。”

“你选一家。”

路小雨闭上双眼，随意地转了一个身，伸出手臂指着正前方问道，“这条路上有餐厅吗？”

“嗯，有。”

“那就这个方向第三家餐厅。”

然后她睁开双眼，看见男人正看着她笑。

“干嘛？”路小雨看着男人问。

“机灵鬼。”他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略略略。”路小雨朝男人做了个鬼脸。

阳光正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融化了男人尘封已久冰冻的心。可是又能怎样呢？该来的总会来，该说的总要说。

有时候，猝不及防的不一定是表白，而是诀别。

“竟然......是湘菜馆诶！”路小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看着眼前这个不能吃辣的男人，提出需要换另一家。

“就这家吧，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的。”

“可是你不能吃辣。”

“没事，今天将就你。”

“那就将就将就？”路小雨觉得这个词有点意思，她笑了笑，然后不怀好意地说道，“就是要委屈你了。”

“委屈啥，不委屈。我的荣幸。”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餐厅。木质的小方桌跟老家的感觉一模一样，悬挂的吊灯和纸伞，一旁还有作为摆饰的大吊扇。

“靠窗？”

“好啊。”

餐厅的人并不多，大概是因为今天并不是周末或者节假日。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男人将餐牌递给路小雨，“那你来点餐。”

路小雨笑了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眼前的这个男人总会绅士地将选择权交给她，以她的喜好为主，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她觉得很舒服也很幸福。

“水煮鱼，铁板鱿鱼，茄子豆角，蒜蓉菜心，就这四个，好吗？”

见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路小雨朝服务员说道，“这四个，水煮鱼和铁板鱿鱼微辣就好。”

“好的。需要点什么喝的？”

“你来点喝的。”

“来两罐王老吉吧。”

“好的。”

“你能喝得惯了？”

“总能喝一点的。”

“不错，你也有进步了。”

男人憨憨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已经有了很多新的习惯，习惯有一个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习惯她翻的白眼和不怀好意的笑，习惯默默地呆在她身边听诉说说她的烦恼，帮她解决问题......

“路小雨。”男人轻声唤道。

“嗯？”被眼前的男人深情地盯着，路小雨的两颊微微发烫。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什么？”路小雨的脸更红了，她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这个男人。

“您好！你们的水煮鱼。”服务员不合时宜地上菜了。

“好的，谢谢！”男人礼貌地回答，转回头来故作轻松地说道，“还是先吃东西吧，一会再说。”

“哦。”路小雨点了点头，专注地夹菜吃菜，突然少了言语。

“怎么不说话了？”

“没......吃菜啊，你有没有觉得很辣？”

“还行，别担心。被你培养出来了，我可以吃点辣的了。”

路小雨微微一笑，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可爱了。

“阿诚，你想和我说什么？”她突然很好奇，男人未说完的到底是什么，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想我现在说？”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好，那我现在说。”男人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严肃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挺喜欢你的，你知道吗？”

“我......”路小雨的脸刷地跟西红柿一样红，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铁板鱿鱼呲呲地上来了。

“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在游泳池旁边，”男人继续说道，“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

路小雨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看一眼正在说话的男人，他眼神炙热，快要把她的脸点燃。

“我回去的这半个月觉得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你不知道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过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我就可以尽快回到你的身边，现在我终于回来了，我见到了你。”

说着男人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后，表情凝重，他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吗？我还是得回去，回去履行属于我的责任和义务。”

责任和义务，是什么？路小雨听得有些懵。什么意思？

她默默地举起手中的筷子，夹了块鱿鱼到嘴里，“啊，好烫。”她赶紧将鱿鱼放到碗里，喝了口王老吉，豆大的泪珠突然从眼里蹦出来。

“对不起。”听到这句的时候，路小雨似乎懂了些什么，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着，她拿起纸巾擦拭着，笑着说道，“好辣好烫的鱿鱼，辣到我了。”

“是我辜负了你，给了你错误的期待。真的对不起。”男人接着说道，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如刀割，可是却束手无策。

他好想给她一个拥抱，正如刚才遇见时的那样，他想告诉她他的苦衷，可是他开不了口，家族，企业，利益，这些都太重太重了，他一个人来背负就好。

正午的阳光热辣滚烫，路小雨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那顿饭吃完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她不知道身旁的男人什么时候离开，离开时跟她说了什么话，她像一个宿醉的酒鬼断了片。

五里长廊走了一半，她再去买了一个冰淇淋，坐在庭院角落的一隅，呆呆地看着它在手里慢慢地融化，再融化；呆呆地抬头看头顶的绿树枝繁叶茂；呆呆地看乌云将白云赶走，占据着这一片领空，一场雨说下就下。

她慢悠悠地走着，直到月色朦胧，街尾牌坊处灯笼高挂，三影成形，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