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不是装腔作势,他是真没搞懂三角眼是什么意思。越搞不懂,他越要问个清楚。因为他感觉在他的不懂里,就藏着他想寻找的门路呢。
三角眼看着门外的那颗柿子树,不即不离的说:“你看过电视里演的那些乞丐吧?乞丐手背朝下的要东西吃,有问过别人‘你要施舍给我什么’的吗?”三角眼转回头看着崔哥,“有吗?”
崔哥又愣住了,三角眼说得太绕,让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但又没完全明白。他的嘴张着,脑子正在破译这段话的意思。
“不明白?”三角眼的眼光越过崔哥的头,环视了下他的的店铺,“我就明着和你说吧!要饭吃就别嫌饭馊,想挣钱就别问太多。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告诉你了,你一拨浪脑袋:不干!那我说它干什么呢?
你不想干,想干的人多了。我可不是在求着你。所以我说你还是不缺钱,缺钱的人什么都不问,就问能挣多少钱。等你真缺钱的时候在说吧!”三角眼一步迈出了店面,将要继续走的时候又停了一下,扭头对崔哥找补一句:“嫂子也走不少日子了吧?你得抓紧人呀。女人可耐不住寂寞。当然,嫂子不是那人,呵呵。”三角眼似乎是讽刺的笑了一声。伴着笑声大步走回了自己的铺子,随手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崔哥没再挽留,顺口搭音儿的嗯了几声。三角眼最后几句话已经相当不客气了,要是换个老实人,他非还几句硬话不可。做买卖讲究和气生财,干嘛老这么霸道呢?可话又说回来了,老实人,比如他自己,也不会那么说话啊!目送三角眼回去后,他也坐了回去。这一通捣乱,手机是没心气儿看了,他仰着脑袋琢磨三角眼的那些话。
“要饭的?”他想:“合着说我就是个臭要饭的呗?这母老虎的臭嘴可真够损的!”他的气儿又上来了,颇想过去给她几句。但转念又一想:“也别埋怨人家看不起我,按现在这趋势,出不去几年我真得去要饭了。我姓崔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怎么混到这份上了呢?不但是穷光蛋一个,连媳妇儿都混丢了!媳妇儿……”
想到媳妇儿,崔哥忽然想起了三角眼在门口说得那几句话。
“对了!”他立即想到:“母老虎说的这茬儿我给忽略了。我一直想的是媳妇儿跑就跑了吧,没准哪天就回来了。可万一她又另找了下家呢?万一她永远不会来了呢?婚还没离,我连再娶都娶不成。没有万一,她肯定会另找别人,肯定不会回来。就是她不想找,也架不住别的男人招惹!”在崔哥的世界里,所有男人都和他一样好色,都会看见单身女人流哈喇子。区别只是真小人和伪君子。他把自己的好色归类为真小人,而所谓不好色的男人都是伪君子。
“除非,”崔哥咬住了上嘴唇。“除非有了钱,只要有了钱不用找,她自己就会回来。是的,我和胖寡妇那么多日子她都没跑,我兜里刚干净点她就跑了。哼!女人的眼睛里只有钱。等我有了钱,管她回不回来!最好别回来碍我的眼睛。有了钱,我一手一个漂亮姑娘,谁还理她这个老娘们儿!有钱,有钱,一定得有钱!可是……”
想到这里,崔哥感到浑身发热。衬衫上像长出了毛刺儿似的刺着汗毛眼儿。他坐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大步的朝店门口走,走到门口又立即转身往回走。在狭长的店铺里,这么反复走了五六趟。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干!”
三角眼刚从隔壁崔哥的店铺走回来,正斜靠在货柜后看手机。她并不着急,凭着她对男人的了解,她知道崔哥肯定会来找她。
她认为,钱是男人的命根子,给一个没钱的男人指一条挣钱的路,他就是明知道是火坑也会往里跳。
她虽然和崔哥并排坐买卖,但她一直不大看得起崔哥。一是崔哥长得实在不怎么样,又老又丑还老一副色眯眯的模样。一看见他就直犯恶心。二来同行是冤家,多少生着点不便说出来的闲气。
崔哥媳妇儿在的时候,夫妻俩一个出主意,一个实心眼的干。店面不大,让他们干得还挺火炽。三角眼想的是怎么出个坏主意给他挤走。临门做买卖,一个火炽,一个冷清。显着她多无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