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微风轻轻吹,
春天的细雨沙沙落,
春天的鲜花静静开,
春天的母亲渐渐忙。
清明前后,忙完茶棵施肥的母亲便会照例办一件事:做蒿粿。
虽说母亲年纪渐大,加之身体不好,近日又犯眼疾,但她还是不顾我们的劝告,执意要做:“村里家家都做蒿粿,你一家不做多不好呀!别人家拿了蒿粿与你分享,你自然也要拿给别人家分享。再说了,我要是不做蒿粿,你和你哥,还有你舅你姨夫不就没得吃了吗?”
是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事事都为着他人着想,从来不知道为自己盘算的人!于是,今天一早,母亲的电话便叫醒了还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的我。当我接通电话时,才得知母亲已经带着昨天才做好的蒿粿,乘车到达了南门车站。我一轱辘爬起床,脸都没顾得上洗,就急匆匆地披上衣服奔出门去。
刚经过南门车站斜对面的华媛超市,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连忙停车侧目望去,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那么瘦弱的母亲正站在空旷处,脚边是两只四四方方的长篮,握着手机的右手慢慢地从耳边移了下来,显然她是为了不让我多跑路,便自己提着沉重的长篮往前走,但又怕我匆匆而过,便准备打电话告知我她当时的具体位置。
将母亲及其两篮蒿粿载回家后,母亲便与这些天一直在县里照顾我们饮食起居的丈母娘聊了起来。
“亲家母,你可真是厉害,每年都要做这么多的蒿粿!”刚才还在洗衣服的丈母娘一边擦手,一边赞叹着。
“讲句实话,我也真是不想做蒿粿了,太麻烦了!但是,一到这个时间,一个个都催起来嘞,不做真是不好!”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叹气,“老早,国华就来打招呼嘞,非要叫我跟她一起掐蒿!”
“那你们到哪里去掐蒿的?”丈母娘好奇地问道。
“到芦溪去掐的!芦溪有蒿,但是芦溪许多人都不做蒿的!”
“是的,我们芦溪没有什么人做!都嫌做蒿太麻烦。掐蒿是一日,洗蒿是一日,蒸蒿又是一日,再加上买菜炒馅、包蒿蒸粿,一起真的要个把星期!”丈母娘一边说着,一边一本正经地数着指头,好像要把做蒿粿的生病所有人真所有程序都数全似的。
“是啊,上个星期天气好,村里所有人都忙着不停!”母亲说着,便从篮子里面取出几个早已经变冷变硬的蒿粿对我说:“卫,你最喜欢吃蒿粿,要不要蒸几个,再油煎给你吃?”
“行!”我开心极了,并立刻把目光投向儿子,“胡璨,你要不要来几个?”
“好!不过,我要吃奶奶带来的蒿粿,不要上次在菜市场买来的腌菜馅的蒿粿!”儿子一听,立刻挑剔起来。
“好,好!”母亲说着,便和丈母娘一起扎进厨房忙碌起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的眼前不禁浮现起一些似曾熟悉的画面来:芦溪中心学校附近的大河两岸,到处是青绿一片的蒿草。这些蒿草茎干不高,叶片大多匍匐在地面上。在雨露的滋润下,在阳光的映照下,这些蒿草的颜色鲜艳至极,宛若可以流动的绿潮。如果把蒿草的叶片一顺儿翻过来,便可见一片蒙蒙的白毫。这时候,一个斜挎着大布包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她弯着腰,熟练地掐下一茎又一茎的嫩蒿,不多一会儿,原本瘪瘪的大布包便像打了气的皮球一般,渐渐鼓囊囊地饱胀起来。一阵春风抚过,她那已经微微泛白的发丝便凌乱地飘动起来,亦如她此时已经纷飞的思绪,或回溯当年幼少的韶华,或回归昔日青春的羞涩,或回想家庭和睦的欢愉,或回望孩童相伴的幸福……
“卫,快来吃哦!”母亲的呼唤将我从遐想中拉回现实,我连忙弹簧般地坐沙发上坐起来,然后径直奔向厨房。母亲将几个刚煎好的蒿粿盛在碗里,送去给我儿子,我呢,则继续煎两个从菜市场买来的腌菜馅蒿粿。这蒿粿极软,在锅里煎的时候,不一会儿便会粘在一起,任你怎么分也无法分开。
随着油煎香味的愈来愈浓,锅里的蒿粿也越来越接近出锅了!关了气,熄了火,然后小心地将蒿粿扒进小碗,接着享受起来。
虽然都是蒿粿,但是味道着实不一样,看着儿子狼吞虎咽津津有味的样子,我也真想冲上去抢吃一口,好细细体味那种独属于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