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想多了,每一个人看似自由的人,其实他们都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子。
“我想起上次在汉口火车站碰到我的初恋,他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我嗖地一下就跑了,生怕他看到我。”
一向勇敢的你,为什么跑了?
“就是第一反应,不想让他看到我。”
“你以后会跟杨同学结婚吗?”
“可能会”停了一下又说,“可能不会。”
“你觉得杨同学是真的爱我吗?”萧潇问我。
“单方面他爱你的话,应该是真的。”
萧哥嘴角上扬了一下。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被求证的吧?所谓安全感,有时候不过是自欺欺人。
人累了,很想找一个人来陪,就这样结婚过一辈子算了,但你真正这样做了又觉得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那么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你也不会开心的吧。
“有时候我想就这样跟杨结婚算了,他一定会对我很好的。”
“萧潇,这样看来我只能孤独终老了。”
“不会的。”她很认真地说。
萧潇是个闹腾的姑娘,所以她安静下来就很吓人。
有一次我回宿舍,发现她在抽烟。
坐在一只破高脚椅子上,以非常慢的速度吸一支烟,一条腿搁在椅子下面,一条腿伸长,淡淡的烟雾中,竟然有种奇异的美。
我克制住内心的诧异,不知道为什么转移了视线。
萧潇只是浅浅地看了我一眼。
“额,你怎么啦?”
“没什么,心里有点烦。”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萧潇白了我一眼。
“不会怀孕了吧?我没有钱借你打胎啊。”
萧潇终于笑了。
“没事,抽根烟就好了,很久没抽了。”
萧潇的抽屉是第三格,很早我就知道里面有烟,娇子,不过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她抽烟。
之后好像有一周之久,或许也没有这么久,杨同学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每一天的下班时间,准时地给萧潇发微信。
萧潇是那种秒睡的人,比如你刚刚还在跟她讲话,突然就听不到回应了,转过头一看,她老人家已经睡着了。
通常安静的夜晚我的头脑会比白天清醒,有时候我会在晚上写点东西。
有一天晚上,我准备关灯了,突然发现萧潇的手机还在通话中,耳机塞在她耳朵里。
人已经睡着了。
我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真是难以描述的心情。
打电话的是杨同学。
听到对方没有说话,所以一直等着,不敢挂断。
“你好!萧潇已经睡着了,你明天再给她打电话吧!”
“噢,好的,谢谢你!”
也许明明知道对方睡着了,因为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所以也会觉得很幸福?
二十八年前。
湖北随州,柳林镇。
美女张玉玲经人介绍嫁给了当地的木匠小萧。
美人萧潇经常说自己是因为继承了强大基因才如此漂亮的。
萧潇的妈妈年轻时候是轰动四邻八乡的美女,远近追求者如云。
高挑纤细的姑娘,眉眼温和,手又巧。我见过阿姨,做得一手好菜,今年年初我们去过萧潇家,至今我们好几个人都对那桌满汉全席记忆犹新。
只可惜当时由于太讲客气没能尽兴,许多美味只浅尝辙止。
好后悔。
萧潇的爷爷奶奶,对女性,有非常严重的性别歧视。
对于很多婆婆来说,儿子是自个儿亲儿子,孙子是自己家亲孙子,媳妇是别人家姑娘,媳妇要是生了孙女简直就是犯了法,不能饶恕。
女孩子连同生她的母亲都低人一等,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种错误。
其实多年以后萧潇都不明白,为什么女性会因为对方也是女性而感到不满,这不是等于在侮辱自己吗?。
“为什么奶奶只给哥哥压岁钱,不给我呢?”
“为什么哥哥每次都有零食吃,我却没有?”
小脑袋装不下成人世界那些复杂阴暗的道理,只因为没有吃的而郁闷。
“哥哥,谁给你的零食啊?”
小男孩把手背到身后。
“你自己去找奶奶要!这是我的!”
没有找到奶奶。
“芍,奶奶给你的你就自己吃,不要给妹妹吃啊!听到了吗?”
一字一句,像刻在小女孩的心上。
从此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无所谓了,后来看穿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萧潇一副风清云淡的口气,漠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转瞬即逝。
也许很多无道理可讲的事情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个谬误,而血缘关系,恰好是所有关系里最没办法选择和逃离的。
你实在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可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我只好假装不在乎这件事。毕竟你讨厌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代表的这个身份,谁都无力回天。
好在萧潇的爸爸妈妈并没有很在意生男生女这回事。他们的二毛,逐渐成长为一个漂亮伶俐的姑娘。
初中就在柳林中学上的,站在教学楼楼顶还可以看到家里的老房子。
柳林镇几乎家家户户种香菇。
每年11月底12月初,阳光最强的时候也只是浅浅淡淡,像极了一个脾气好的女人。此时要借助日光帮香菇脱掉多余的水分,所以家门前总有一排一排的香菇架子,妈妈低头摆弄香菇的身影仿佛一幅油画。
学校的操场是天然的草坪,十三四岁的年纪,有少年少女在谈恋爱,晴朗的黄昏,牵手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萧潇那个时候有点儿胖,土土的,也是短发,但很灵活,当时就可瞥见她未来一定不是个一般人。
此刻的萧潇好像对爱情没有开窍,她还是像个猴子一样在草地上翻跟斗。
“妈呀,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