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满怀理想豪情万丈地进行人生的追索,曾经在前进的途中告诉自己一切皆有可能要永不言弃,曾经把一个又一个理想揉碎又拼接成色块斑斓的梦想,曾经对生命的理解是只要享受和拼搏。一直到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现实却——
曾经的一切都是由信念构建的巴比伦花园,曾经想过要用花瓣组装成新的埃菲尔铁塔,曾经想象自己在大漠孤烟直时横戈铁马、挥靡千军,曾经在梦中织成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恻的梅雨故事。
然而,现实——
现实的坚硬把生命磨砺的坑坑洼洼,无尽的磨折让生命看起来更像是沧桑的核桃。现实用持续而坚实的疼痛告诉我一个道理:心的天空,也许比现实的天空更加瑰丽广阔;但绝对没有现实的天空可以触摸得真实亲切。蓬莱仙岛也只是《山海经》当中的文字,西方乐境不过是文字堆砌的梦境。当信仰的目光总是习惯了放在焦距之外,我们就无法准确度量脚下的路面,跌到和痛苦也就在所难免。痛苦,是生命最好的调焦。它把目光硬生生地拉回到现实。
一地鸡毛的现实世界不断地吸干生命的水分。没有了梦想的生命如同没有润滑的机械,加速生产着生命之屑。功名利禄的现实世界消解着梦想和热情的动力,没有希望和美好支撑的生命萎缩得只剩下原始的动物本能。信仰的位移正如视距的压缩,当戴上八百度近视镜也不能看清生命的标点时,我们不禁冷汗如流。难道,难道我们的生命就只是一段已经运行的程序,或者是一条毫无遮拦无可猜测、根本就无需猜测的小路,或者是别人已经嚼过千万遍连橡皮味儿也淡漠了的口香糖?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是否能够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准确找出自己?如果是否定的,那么就一定还有另外一种生活,这种生活一定独特而美丽,让自己的生命可以从几十亿的人群中脱颖而出。
痛苦,又一次从人类的原点悄悄而来。它带来了信仰。这信仰源于人类灵魂的不屈和抗争,源于伊甸园中的亚当和夏娃当初对美丽的蛇和芬芳的苹果的渴望,源于生命由海洋到陆地再到天空直到探索宇宙的坚定。痛苦,再一次调整了生命的焦距。这种调整使我在忍受海洋一样的痛楚时开始感受痛并快乐着。如果说,前一种痛苦剔除了生命中的虚幻和狂妄,那么这次的痛苦就在生活的废墟之上重新构建着生命的辉煌。信仰,给生命注入了神奇与幸福;但也是这信仰,让生命经历着不幸与磨折。
在春的季节里经历了孕育果实、酿造甜美,在热烈的岁月里努力于积淀营养、丰富内涵,在黄叶飘飞时节又经历了收获的沉重、生活的斑斓;同样,也曾在杏花雨杨柳风中飞红万点愁如海,也曾炽热的阳光之剑无情地割裂着心房和思想,也曾在丰收季节双手之中仅仅是失望和悲伤——冬天的寒风虐待一切,把一根根尖利的冰凌刺进生命的核心。
生命的冬季里我在生活的大地上用雪花堆积着理想,纯净的世界映照着生命的坚定和从容。寒冷让我回归,同时也让我产生向往。它把一个信念塞到我的手中——
像雪花,生命是天空的孩子;
他扑向大地,不是为了陨落消亡,
而是用生命消除大地的荒凉与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