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漾点燃一支烟,没有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到了11点,那老伯的生意并不好,几个小时过去,只有几个人蹲下来询问,但待不过一分钟,便会起身离去。
他似乎也不在意,抬头看了看日头,便开始收摊,方慕这才知道那老伯是卖古玩的。
她眉头微皱,众所周知,十个古董九个假,剩下的全靠骗,比如京城的潘家园、十里河著名的古玩街,假货更是层出不穷,但是前去收购、收藏的买家依旧络绎不绝,首先是名气在那里,而且都心怀侥幸,认为自己能收到真货。
这个老伯,卖古董不往古玩街去,反而在这偏僻地方支一个摊,除非有人从这里收到过行货,否则很难让人相信,十年不开张也是正常。
“老六,这个老伯有什么特别?”
在许多时候,白漾的话都很少,此时也不例外,他看着老伯将东西收好,抱着小凳一瘸一拐往往身后的小巷走去,才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方慕和顾言相视一眼,纷纷打开车门,抬步跟上。
白漾不紧不慢地跟在老伯后面,巷子越走越深,一座四合院出现在面前,旧时的地主大屋,如今住在十几户住户,院子里放着一口大缸,周遭爬满青苔,不远处的晒在竹竿上的棉被在风中飞舞,充满生活的气息。
那老伯走到院口,突然感觉手臂一紧,随即被人狠狠压在墙壁上,怀中的木箱和小凳纷纷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呵。”他听到一声冷笑,抬起头,是一个穿着一身正装的年轻人,他的眉目英俊,唇角含笑,“好久不见。”
他的瞳仁缩了一下,“白六?”
“盗王?”白漾笑了一声。
这个称呼惹得他不快,猛地推开白漾,“滚!”
白漾再度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他极力挣脱,“姓白的!你害我折了一条腿还不够吗?非要我死了,你才高兴吗?”
白漾松开他,双手环胸道:“老宁呢?”
“不知道,不知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我十年前就告诉过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白漾眯起眼睛,“除了我,还有谁问过你老宁的下落?”
老伯瞳孔一怔,暗道遭了,这白六最是心细,稍微一点儿蛛丝马迹,都能织出一张网。
“白六,算我老徐求你,不要再查那件事了。”他昏黄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老宁已经死了,你再查下去也于事无补。”
“真没事你能躲我十年?”白漾低头笑道:“徐叔,老宁在哪?”
老徐抿着唇没有说话。
“白六,我知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白六了,可是那些人你斗不过的……”老徐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老宁死了,这件事,便圆上句号。”
“如果我不同意呢?”
老徐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曾经那个双眼满是暴戾的少年如今也有了这般坚定而清明的眼神。
“姓徐的,你贪生怕死,但是我不怕,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一定!”
至今他都还记得,浮动在少年眼底的湿意和恨意。
九年的时间,他苟且偷生,得过且过,像最肮脏的老鼠躲在城市的角落,垂垂老矣,而他,单薄的身子变得高大伟岸,从一个横冲直撞、不知事的少年长成一个足以扛起所有的风雨男人。
他含着烟,摇头轻笑,“你还真是不认命。”
白漾掏出打火机将他嘴上的烟点燃,“如果认命,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老徐靠着斑驳的墙壁抽了口烟,“今天南城有拍卖会,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抽完一根烟,将烟蒂踩灭,抱着他的木箱和小凳,一瘸一拐往院内走去。
方慕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被吓傻了。
顾言叹了口气,心想这女人真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白六为什么喜欢这种女人。
殊不知,方慕的惊叹并不是因为眼前所见,耳边所闻,而是她在十多年前见过这个人,那时候的他三十出头,意气风发,和“鬼王”杨建生并称“盗王”,号称双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