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后来,我会那么爱你(六)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能不怕吗?

似乎看出她的小心思,白漾唇角微扬,站起身道:“走吧。”

“恩?”方慕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想走?”

“走,走。”方慕连连点头。

墙面上的时针指着“五”,凌晨五点的街道,行人寥寥,偶尔遇见两、三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街口支着一家卖早点的摊子,摊上亮着一盏灯,灯下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看见白漾和方慕一前一后的经过,他喊道:“白老板,怎么早去哪呢?”

白漾脚步一顿,看向方慕道:“饿吗?”

方慕摇了摇头,“送我到这就行了,我待会儿打车……”

“两碗豆浆。”不由分说,他已经拽着她的手腕走了过去。

老伯眼睛一亮,“这位是?”

白漾没有回答。

方慕更是不好开口,尴尬一笑,坐了下来。

老伯切好油条,盛上豆浆端过去,“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方慕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方慕。”白漾头也不抬回答道。

他怎么知道?方慕有些疑惑,但没有问。

“多大了?”

“27。”老伯热情,方慕推脱不开,只好如实答道。

“噢,属龙的。”老伯坐在一旁嘀咕起来,“白老板属鼠的,男属鼠,女属龙,绝配啊!”

“咳——”方慕呛得不轻,胡乱塞了两口,起身想走。

白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慢悠悠地将最后一块油条塞进嘴里才将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天色渐亮,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慢慢多了起来,两人并肩走在朝霞市的马路上,方慕开口道:“你今年31岁了吗?”

他点了点头。

“看着挺年轻的。”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脖子。

他微微一笑,“你看着也不老。”

方慕:“……”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说过的话两只手就能数完,高楼大厦渐渐褪去,老旧的旧城区露出轮廓,街道算不上宽敞,灰尘很重,王建的家在饭馆背后的居民楼里,前几年买的房子,六层楼高,环境挺不错,院子里是晨练和买菜的老太太来回穿梭的身影。

王建的电话打不通,方慕只好到家里找他,刚刚走到楼道口,便听见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王建!老娘在乡下辛辛苦苦给你带儿子!结果你倒好,帮人家把小贱货养着!敢情你还嫌你当年那顶帽子不够绿呢?”一个女声又哭又闹,“而且你看看把芳芳委屈成什么样子了?我不管,有她就没我们!你自己看着办!”

“云秀,做人要讲良心……”

“良心?”单元里传来开门的声音,“王建!那女人跟了你几年?我跟你几年?我为你生一儿一女,抵不过人家给你戴得一顶大绿帽是吧?”

王建只是沉默。

方慕退出楼道,白漾站在院子里抽烟,神色从容,也不知听了多少。

此时,天色大亮,林间传来鸟语,她直起身子,“白老板,今天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

她抬步向外走去。

回到店里,厨师已经拉开门帘,在和送菜的小贩清点货物。

她浑浑噩噩走进仓库,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至王建媳妇沈云秀破口大骂的声音出现,才起身往外走去。

沈云秀站在餐馆中间,王淑敏和王芳芳一言不发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王建立在中间,没有抬头。

看着方慕出来,沈云秀眼睛一瞪,上去就是一巴掌。

“滚!”

“凭什么?”方慕站直身子,“这店里的钱我母亲出了一半,我就算这里半个东家,凭什么让我滚?”

“凭什么?”沈云秀再度扬起手,却被王建拦了下来。

“方慕。”他低着头,“以后店里的盈利,我会打到你卡上。”

方慕看着他,灰色的夹克外套,白色的衬衣洗得泛黄,皮肤黝黑,眼角是一道道皱纹,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眼睛盯着青灰色的鞋面,不敢看她的眼睛。

“钱凭什么给她?那笔钱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沈云秀闹道:“王建,今天我把话搁这了,你要是敢给这个小狐狸精一分钱,你就永远别想见到我和芳芳,还有你儿子!”

王建低着头,“方慕,别惹你沈阿姨生气了好吗?”

方慕转身走进库房,将属于她的东西拿了出来,王芳芳猛地扑上去,将挎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摸摸索索半天,发现一张银行卡,大呼道:“妈!你看!这一定是我爸给那个小狐狸精的!”

“还给我。”方慕望着满地狼藉,伸出手道。

“不要!”王芳芳将卡递给沈秀云,沈秀云尚未接过,已经被方慕抢了过去。

“这不是你们的。”说完,直接往前走去。

“放屁!”王芳芳挡住她,“看你这么紧张,这里面钱不少吧?你今天不交出来,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甭跟这个小贱货废话!给老娘打!”

王芳芳咧着一张嘴扑向方慕,方慕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随即沈秀云也挣脱王建加入战斗,四个人围成一团,难解难分。

门外站着不少围观的人。

王建的脸被沈秀云抓得全是血丝,方慕心下有些难受,眉头微皱,推开王芳芳,将卡丢在沈秀云的脸上,“拿去,滚!”

王建抿着宽厚的嘴唇,眼睛里全是歉意,“慕慕,对不起。”

“走,跟我去银行把钱取出来才准走!”沈秀云扯着她的衣服往外走。

……

清晨九点,阳光干净透明,照射在她的身上,乌黑的头发度上浅褐色的光芒,她理了理像鸡窝的头发,摸了摸被抓得火辣辣的脖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街上向她侧面的路人的想道,为什么这些人总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人变得狼狈,轻而易举敲碎你坚硬的外壳,将你踩得稀巴烂。

十年前是这样。

十年后还是这样。

天渐渐黑下来,不知不觉间又走到那条仿古街,街边亮起霓虹,古玩店已经关门,才晚上七点过,却已是一街冷清。

走到街尾的古董店停下,店前亮着着灯笼,微醺的灯光透过红色的布料透在她的脸上,神情有些恍惚。

不知站了多久,直至身后传来询问,才蓦然回神。

不远处,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他说:“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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