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话  磨牙老太

      这是我爸一朋友来我家喝酒讲的。说的是他妹夫的故事。

      这位妹夫姓吴,有睡眠障碍症。说起来呢,也是他老婆造成的。他老婆,挺瘦的一个人,皮肤白白的,长得清秀妩媚跟林黛玉似的。可只要一睡着打鼾的声音盖过男人,而且磨牙、打嗝、放响屁、说梦话等各种睡眠技能都很完备。

      刚结婚的时候这吴叔逢人就说婚前同居是何等必要,而他现在木已成舟悔之晚矣。到后来年头多了倒也慢慢习惯了,反倒是睡觉时鸦雀无声绝对安静就会失眠。

      吴叔叔是跑销售的,常年全国各地出差联系业务。一出差,他那睡眠障碍症就得犯。平时在家十点多睡觉,到了旅馆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才能勉强睡着。

      而且这吴叔还财迷心窍,为了赚点钱去找高档酒店的发票,然后自己住小店,这样回来报销的差价就可以装进自己的腰包了。

      那次又赶上他出差,住在一个寒酸简陋的小旅馆里。当时寒冬腊月,那小县城热闹的时候都没什么人,冬天就更冷清了。除了旅馆的工作人员,就他一个住客。

      那是个建国初期的老建筑改造的旅馆,两层。还是木质楼梯呢。一楼一进门一个大镜子,边上就是旅馆值班人员住的屋子。然后左右走道两排住宿的房间。东头尽头是厕所和水房。二楼格局跟一楼一样,只不过少了镜子和值班房。

      吴叔一进旅馆就迅速决定,坚决不住东边:临近厕所太臭了。反正就他一个旅客,房间随便他挑。最后他选中了二楼西尽头那间屋子。

      白天跑了一天,吴叔进屋也没洗漱就倒床上了。自然还是睡不着,那他也不愿意起来。这破旅馆的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桌以外,连个凳子都没有,更别提电视电脑等娱乐设施了。头顶上的灯管都是电压不稳,隔会儿就忽然闪一下,所以吴叔叔进屋就关了灯。

      躺着躺着人就躺困了,吴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夜尿急醒来,似睡非睡间他听见身边有磨牙的声音。在那种状态下,他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家呢。平常在家起夜,都是他老婆递给他尿桶。所以吴叔就说,把桶递给我。屋里当然没人理他。

      他又说了一遍,还是没反应。吴叔有点忍不住了,坐起来的同时睁开眼。这样就清醒点了,一想:哦!我在旅馆里。旅馆自然没有尿桶,穿鞋下床吧。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磨牙的声音。

      吴叔叔下意识一回头,看见自己的枕头边上放着一颗老太太的脑袋,枯瘦干瘪的脸上薄薄儿罩着一层褶子皮,眼睛就是俩黑洞洞的大窟窿,正嘬着腮磨那所剩无几的几颗烂牙呢。

      吴叔吓的一下就摔在地上了。接着又跳起来跑出去,到楼下把值班的都吓一跳。等他带着值班的人再回到房间时,什么都没有了。值班的很不高兴,说他做梦撒呓症呢。可吴叔心里却是清楚明白,自己实实在在看到了恐怖的画面。

      总听人说宾馆酒店走廊最尽头的客房容易出邪事儿,吴叔这回算是亲身验证了这一说法,他看到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就不得而知了。自打那以后,吴叔夜里再听见他老婆打呼噜磨牙时,总觉得心里毛毛怪怪,紧闭双眼不敢看他媳妇,睡眠障碍症也因此恶化加重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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