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节随想

        今年的寒衣节是礼拜天，我们早早计划好这个周末是要回老家去的，为了回家，我们甚至提前几天就着手准备，把平时购买的要拿回去的东西想起来一个就先在客厅醒目的位置放置一个，唯恐回去的时候匆匆忙忙忘记这个落下那个，几天下来，也堆了不少物件。终于盼到周五的时候，我和爱人一天中电话商量了好几遍，竟然定不下来，到底是周五下班走夜路赶回去呢，还是周六一大早赶回去。最终，可以说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也可以说是现实纠正了习惯，我们只能选择周六一大早回老家，因为晚上回去，老家久不住人，肯定也是凉床冷铺，冰锅冷灶，要啥没啥，很不方便的。

        想来竟莫名的一种难过，原先婆婆在世的时候，什么时候回家？想什么时候回家，这样的事情，怎么还会让人费心思讨论几遍，却定下一个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结果出来，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原先不是问题的问题现在却真真实实地成了问题，甚至算是一个大大的问题了。

       唏嘘感慨一番，我们就把手机闹钟定到6点，想着起来了早早回家。虽然睡得晚，我们两个第二天都在5点不到就醒来了，既然睡不着，商议就干脆起来收拾收拾，早早回家，兴许赶吃早饭就可以回虢镇老家了，于是我们就快快的收拾妥当，爱人出出进进上下楼往车上搬了好几趟东西，我忽然一想，既就是赶吃早饭时间回老家了，现在的老家也没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回去还要打扫卫生，厨房东西也未必齐全，还不如在西安家中做一点吃的，兑付着吃一口，暖暖活活回家更好。从昨晚到今早，被回家这样一件事情一折腾，我更是觉得失去婆婆确实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我不是因为过寒意节才想起来故去的婆婆，更多的时候应该是因为生活的不方便不温暖而每每想起她吧。就像这次回家一样，婆婆在世的时候，只要我们高兴，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可以什么时候回去，想吃什么都可以吃到什么。回去的时候，每个房间的被褥都已经被反复晒过，暄软暄软，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矮小的厨房中一年四季都有饭菜气息。我们一回去，老家，一下子被我们填的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婆婆迈着不年轻的腿，跑前跑后，一刻也不停歇，直到我们大包小包塞满后备箱，疲惫的返程，婆婆才算罢休，马上又会投入到下一次聚会的准备，十八年如一日，迎来、送往。

       直到她离世，我们这种理所当然的幸福生活戛然而止，我不得已要时时提醒自己记得带上家里的钥匙才不至于被锁在门外，不得已要想着回去的每日三餐才不至于饿肚子，不得已要搬家一样的准备所有鸡零狗碎才不至于缺这少那，不得已要打理家里的各种细碎繁琐才不至于凌乱不堪，不得已无法按点吃热乎的饭菜，不得已要睡冰冷的床铺，甚至，我们连周五回家还是周六回家这样的小事情都要反复讨论……原先，太阳是我的、春光和明媚也是我的，只要我回去，我的床铺总可以暖洋洋，家里总是热乎乎，现在则不然，我得看太阳和明媚的心情，找它们的空闲了。

       婆婆离开5年多了，家里早就盖起来了宽敞的楼房、高大的厨房，房子多的可以一个人住一个房子还住不过来，干干净净，明明亮亮。每每回家，我们就全体动手，从三楼到一楼，彻底打扫一遍，打扫完了，就有事又没事的，在院子犄角旮旯转转，把门口墙角的花花草草看看，不知所以。我不得已成了厨房的主角，成了让这个家温暖的主角，忙着、乐着，累着，没滋没味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婆婆在世时家里的轻松愉悦、安逸舒适。

       和爱人一起长跪坟前，摆设好献果，焚起香蜡，给婆婆烧纸钱，送寒衣。忽然想起大卫伊格曼《生命的清单》中的一句话，“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是啊，生不易，活更难，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的活着，只有这样，才可以让逝去的人继续在你的心中活着，也可以让更多的人记着你，在别人的心中长远的活着。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十五日于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