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骑着小电车,漫不经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里,绿化的树木和小草看起来都生机勃勃,在阳光的照射下,或翠绿,或墨绿,偶尔还能看到粉色和黄色的小花点缀其中,像淘气的小女孩在玩捉迷藏呢。她没有心思欣赏路上的风景,满心的焦虑。
这两年疫情的影响,经济环境的萧条,生意越来越难做。跟姐姐和哥哥一起投资开的小吃店,经营也越发不景气了。家中两个孩子越长越大了,都已经到了分房睡的年级,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多的房间。女儿这个年级的孩子,都报了各种辅导班、兴趣班,有线上的,有线下的。可是,苏曼手头上的钱,除了应付日常的必须的开销,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孩子报班。虽然孩子不止一次的说过喜欢画画,想上美术班,她也只能忍着心酸,找借口说平常还要上学写作业给搪塞过去。
想到这里,苏曼不由的烦躁的起来,右手转动的快了些,电车也跑得更快了。
后边一辆送快递的电动三轮车,悄无声息的突然从旁边猛地窜出来,嚣张的扬长而去。苏曼被吓了一大跳,咬牙骂了句:“有病!”深深的呼了几口气,苏曼的心跳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这段回家的路,苏曼“披星戴月”的走了一年,她太熟悉了。路口又到了,左拐,接着直行。左手边是有一家银行,右手边有一个小区。有穿着高跟鞋,挎着背包,化着精致的妆,喷着五米外就能闻到味道的香水的女士在附近走动。
苏曼眼里露出羡慕的目光。
她也是在职场上待过的。刚毕业的时候,去了一家投资公司上班,财务工作,当时的办公环境,工资薪金都还不错。年轻气盛,不懂收敛自己的锋芒,不懂人情世故,受了几句蛊惑就离职了,后来再没有遇到条件这么优越的工作。直至后来结婚,孕期见红、胎盘前置的问题,就离职了。孩子出生后,公公没有退休,婆婆身体不好,没人帮忙带孩子,就一直在家带孩子,再没上班过。
想到这里,苏曼的心里一阵抽疼。当时为什么就答应了生二宝呢,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自己以后怎么办呢?明明当时朋友都在劝诫,自己为什么不听呢?大宝不到3岁,二宝出生,跟老公那时候还异地,公婆只顾孩子,自己月子做不好,落一身病。现在稍微累一点,就腰疼腿疼的。像是为了印证苏曼的想法一样,左腿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痛感,苏曼的眼里浮现出一层雾气。
后来,自己一直没有上班,没有了经济来源,什么都是靠老公的工资收入,手心朝上的日子,自己过了多久呢?记不清了,苏曼自嘲的摇摇头,记不清楚了。如果,当时婆婆能自己带孩子,自己哪怕找个超市理货员的工作,也不至于一直生活的没有尊严,被他们看不起吧。想到这里,苏曼的心里愤愤不平起来。
带孩子的日子里,其实过得并不轻松。孩子的吃喝拉撒,都要比大人的精细。没有断奶的时候,夜里要起好几次,还要洗衣服,辅导孩子作业。苏曼心疼老公上班辛苦,大部分家务都自己做,其实,就算让老公做,他也不愿意。不是打马虎眼,就是嫌弃她一直啰嗦,最后因为做家务还生一场气。久而久之,苏曼就被这样的状况弄得筋疲力尽,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再使唤老公。老公嫌弃苏曼身材走样、不修边幅,只知道看手机,不学习,跟不上他的节奏,慢慢的俩人的交流就少了。
苏曼心里一直在想着,车轮随着思绪在转动。
是什么时候发现俩人出问题了呢?是从他出去喝酒,晚上回家晚,不愿再等他开始?还是从自己开始在意他的每一次嘲讽开始?或者是,从发现他使用摇一摇跟人聊骚开始?有次,苏曼拿平板给女儿交作业,无意间发现老公微信在平板上登陆,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了微信,随手翻开了聊天记录。这辈子都想不到的会发生的事情,赫然出现在眼前。她很冷静的拿起手机,拍了下来。那一刻她什么也没有想,出奇的冷静。她告诉了婆婆,婆婆训斥了老公,就这样过去了。平静了几个月,在老公又喝过酒的第二天一早,她又在手机上发现他跟一个头像为女孩的人聊天,只两个字:早安。她知道,平静的,只是表象。她没有再说,没有再问,默默放下了手机。
眼镜上,一层水珠模糊了镜片,苏曼不得不停下车,从包里取出纸巾擦拭一下。
能怎么办呢?苏曼不是没有想过离婚,甚至想到了死。朋友劝她:“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怕什么呢,怕陷在窒息的生活中,一眼望去,死水一般看不到尽头,怕象牙塔就憧憬的白首不离终成空,怕柴米油盐酱醋茶消磨尽了朝气和希望,更怕自己,做不了自己的救赎。孩子和父母,成了最大的羁绊。苏曼不是个狠心的人,做不到撒手不管,一走了之,不闻不问。现在,她才真的体会到,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真的像一座围城,没有城墙,没有守卫,没有大门,却不能随便出入,四面八方仿佛有无尽的触手,拉扯着身体和心灵的每一处。
苏曼抬头望望,云朵在飘荡,树叶在摇晃,阳光有些刺眼,回家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