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元旦刚过,高中刚毕业,我参军了!那是个特殊时期,赶上了军队子女大批当兵潮的末尾,很多兵仔压根没有走人武部程序,更未做过体检,就穿上了军装。那天父亲抱回一堆军装和被服对我说“你去当兵吧”。一切来的太突然,仓促中母亲为我整理比我大的多的军装,以便我穿在身上不太显邋遢。高一的时候,很多同学头一天还一起上课,第二天就悄无声息地不知所踪了,后来听说他们都当兵走了,好不羡慕他们啊!当这一天突然来临,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事情来的突然也不容我们多想,也不便与小伙伴和同学告别,第二天我便踏上了运兵车走进了人生第一所大学—军营大学!
新兵连位于城郊一所军事训练基地,虽说是基地却好像没有任何防护和围栏,营区和宿舍是一排排平房围建在一起的。训练操场前面是我们女兵宿舍,宿舍前面就是一片开阔的农田菜地,一眼望不到边。房屋内是一排木板搭成的大通铺,上面放着厚厚的草垫子,我们被装仅是一床军用褥子一张白色棉布床单铺在上面,棉被简单叠好放在上面算是一个人的位置,女兵有特殊时期很怕潮湿阴冷,因此每人都把军用皮大衣平铺在褥子下面以隔潮。一个大通铺看房间大小从头到尾大约10个人。屋子地中间只有一个大火炉用于取暖。炉火已经生好,估计是老兵为我们提前点燃的。
我们一行十几个新兵把军装穿的邋里邋遢,其实我们这一拨女兵年龄相差很大,大的算是符合征兵年龄,小的仅有十三四岁,奶声奶气的,有人身高显然不如军装高,有人象是被一只大水桶扣住,上衣下缘往里窝了一大截用线撩了2寸长,一条裤腿肥的能装一个人,一顶军棉帽扣在脑袋上逛来逛去,走几步就得扶正一下。有人一头漂亮的长发不舍得剪,辫起2条大辫子头上绕一圈胡乱塞在帽子里,也算整齐。安排好之后,来了一位大个子老兵,是个男兵,他的身高接近一米九,是全连最高的。连长说他是我们的班长!啊?我们惊讶的睁大眼睛,我们都知道部队里的班长都是与新兵吃住训练在一起的呀,怎么就是男兵当我们的班长难道还要与我们睡在一个大通铺上吗?我们几个新兵姐妹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里是男兵训练基地以前根本就没有女兵。这次征兵突然冒出了十几个女兵弄得连部没有办法绞尽脑汁只好选了一个男兵来当班长。
在以后的新兵集训过程中我们才真正感觉到这个男班长选的真好,没有什么脾气,说话也很客气,平时训练口令号令叫的俨然一个优秀教官,队列练习、出操、集合就像是训练男兵一样甚至比男兵班班长声音都大,引的无数男兵班总不时悄悄飘过眼来瞄一下我们。班长白天训练时间都和我们在一起,教我们整理内务学习条例,打饭吃饭刷碗…当然男班长格外受照顾,他并没有和我们同住一个宿舍而是和连部文书住在单间。
新兵连头一个星期除了日常出操列队练习之外,就是学习部队条例,军容军纪和整理内务。最令人头痛的是叠被子,现在看士兵的被子叠的像切的齐齐的豆腐块,其实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打磨之后才成型的。班长把一条被子展开分三分线对折后,两只大手并起顺着中间留有一块位置的地方压来压去直到有一道明显的压痕,再在另一头同样地方做一遍,之后两边按折痕都对折,对折后还要进行外周整理压一压缕一缕,一个四方的被子终于成型。班长这样示范后轮到我们开始动手做的时候,麻烦百出,新兵发的被子都是里外三新,棉花虚的按倒葫芦起了瓢,好不容易叠的差不多时放在那里俨然像一个大面包。后来有人干脆找来几块砖头包上报纸压在四周上下…就这样几经折腾一块不太标准的豆腐块也算完成了。
说起宿舍里的火炉子还真让人难以忘怀,这个火炉白天晚上都着着,白天训练课时坐上一壶水,慢慢烧着,中午开饭时每个班到食堂打饭之后连盆带菜坐在炉上不至于冷了,那个年代食品副食还是比较匮乏,我们的伙食基本上以小米饭和馒头为主,大头圆白菜和土豆为辅,虽然有菜窖,但土豆基本上都是冻的,每天中午一盆小米饭一盆冻土豆炖圆白菜就是我们的午餐,冻土豆熟了之后又黑又硬基本咬不动,谁也没法吃,大家只好抢着杳点漂在上面的胡麻油汤浇在小米饭上勉强咽下,现在想来那时的小米饭真香!每到吃馒头时是大家最愉悦的事情,火炉边一圈就是烤馒头大会战,馒头烤的焦黄焦黄吃起来满口充满了麦香,之后每人多考一个装起来待饿了时候吃,现在想起来口水直流。炊事班长又恼火又纳闷女兵班为什么总是多打一盆馒头,估计至今也没搞清楚,但这段生活却成了我们一个永久的记忆。
晚上熄灯前班长叮嘱我们炉火不能灭,其实每天夜里都有值夜的士兵进来给添煤加火,但后来女兵宿舍不方便就让我们自己轮流值班每人一小时。我们这些女兵平时在家娇声惯养从来没有这样每天夜里睡半夜还要被叫醒去值班,每个人都很不情愿的起来去炉子里填煤,然后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时间过一小时就叫醒旁边的人。直到新兵训练三个月结束,这种半夜填煤的营生才结束。
2018.8.18(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