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四位室友踏上了北向的列车。
自从高校放假后,抢票着实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我已经许久没有再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绿皮火车,甚至在我的印象中,绿皮火车早已成为中国的过去式,毕竟中国这几年发展的速度谁也没有预见到。
“阿霖,咱们是几号?”我转过头问阿霖。
“9号和10号。”阿霖略微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们四个人只抢到了两张硬座,阿霖是无座,我是有座的,但偏偏阿霖是负责帮我们抢票的那个人。
看见阿霖沮丧的样子,我转过头嬉皮笑脸地对着他咧着嘴。我在宿舍与阿霖交流最多,因这个土家族的男生总是给我带来同为少数民族的亲切感。阿霖是一个极为单纯的人,都已经23岁了,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时,还会不自主地红了脸,为此,我们其他舍友也都会嘲笑他。
王波和李昊走得快,先踏上了列车,我和阿霖紧随其后。
“那就辛苦你们站一会儿,我和王波先坐一个小时!”我笑嘻嘻地看着杵在走道里的阿霖和李昊。
列车早已被热气所填充。我脱掉了厚厚的棉服,还不忘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寒冷的天气。我虽然在南方生活了二十余年,可对这湿冷是一点儿都招架不住。相比之下,我喜欢北方的干冷,外面一件棉服,里面配一件打底的长袖,就能与整个冬季抗衡。南方是不行的,哪怕我早已经将自己裹成粽子那般臃肿。
“还是北方的冬天舒服。”大家还忙着整理衣物时,我率先开了口。
“是啊,想当初我们在宿舍,还有暖气,谁能想到在南方过冬遭这般罪。”王波应声道,“诶,你们还记得大一那年冬天,银川下大雪的时候,阿霖光着手在操场堆雪人,我们一同把他摁进雪堆的样子?”
王波一边咧嘴笑着,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阿霖当时的糗相,甚至还模仿起了阿霖的表情与口头禅:“我去你们的狗娃子!”
阿霖摸了摸额头,轻声地对王波说道:“你小声一点,整车人都看着我们这儿。”
我们的确笑得十分大声,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列车上。我面对回忆向来是如此这般沉浸其中,与他们是这般,与我在县城的好友也是这般,就好像回忆才是我生活的主旋律一样,在回忆里,我的一切都是甜的。我将头转向一边,向另外一节车厢的方向望去,一个笑嘻嘻的女孩猛然间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盯着女孩,好似她也盯着我,又好似她盯着的是我身旁的阿霖和李昊。女孩个子不高,披着长发。白色吊带、灰色卫裤与米白色棉靴的穿搭,是符合我对女大学生的印象的。女孩越走越近,突然又让我感觉有一些耐人寻味,明明脸蛋有着十八九岁的稚嫩感,可那神情又如三十岁般成熟。就在我仔细揣摩时,她停在了阿霖和李昊的身边。
“你好!你们也是无座吗?”她的声音非常细腻,但可谈不上温柔。
“是的,我们四人同行的。”阿霖简单地介绍了我们的情况。
“真巧,我也是去长沙!我听说在餐车就餐可以坐在那儿,这样吧,我请你们俩吃饭,我们一块去餐车坐吧!”女孩极其热情地邀请阿霖与林昊与她一块儿去餐车就餐,能看出来,女孩的眼睛是盯着阿霖的。
“不了不了,这太麻烦你了,再站一会儿就到了。”阿霖有些害羞。这是第一次有女孩这么盛情邀请阿霖一块儿就餐,虽然是在火车上。我也被这场面给狠狠镇住,虽然谈不上羡慕,但心中还是默默暗喜,原来陌生人的善意是这么奇怪与美妙。
女孩没有过多纠缠,脸上仍旧挂着笑容,转头走向了来时的那节车厢。
“你小子有艳遇咯!”王波在一旁起哄道。李昊和我也跟着哈哈大笑,阿霖受不了我们的调侃,脸颊顿时变得通红。
看着阿霖的模样,我找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我第一次与鑫玲眼对眼交流也是在起哄声中发生的。鑫玲水汪汪的眼睛睁得硕大,嘴唇微抿,双手不安地放在身前。我只觉得我的脸颊在当时有些发烫,其余的细节,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模糊起来。
我的思绪因“吊带女孩”的再次出现回到了现实。她拉着另一位女孩挤过人群来到了阿霖身边,拉长了手,拍了拍阿霖的肩膀:“来嘛,我们四个人一块去吃,两男两女行了吧?”
另一个女孩与“吊带女孩”差不多高,整体没有什么能被我一眼抓住,不过嘴角的那颗黑痣倒是颇有特点。
“去去去,别在这站着了,人家女孩都这样邀请你了。”王波恬不知耻的表情把阿霖给整得服服帖帖。阿霖拗不过“吊带女孩”的热情,转头询问李昊的意见。见李昊点头,阿霖也没再过多挣扎,便回了女孩们一个“好”字。
“吊带女孩”跳着转过身子,拉起嘴角有痣的那位女孩就要出发,但王波的“等一下”将 她的激动给摁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星月,星星的星,月亮的月。”星月回过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