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科，看到的不会是生与死。而是一种无奈与妥协。

01

今年因为职称晋升，被派驻到县级医院（全国贫困县）。来到科室的第一天，基本都是牙痛的病人，应该是疼痛到难以忍受了才会来看牙医吧。

中午的时候来一位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精瘦的模样，主诉是牙痛3天，要求拔牙。检查发现左上5远中龋坏，探诊疼痛明显，可探及穿髓孔，冷刺激疼痛加重。明显牙髓炎的患者。左下67残根，左上6伸长，左上56食物嵌塞严重。

正常的治疗方案应该是左上5根管治疗+冠修复。当我按照常规和病人解释后，他沉默了，告诉我，他家住在150公里的乡镇，坐车需要6个小时是县里最偏远的乡镇，已经靠近两省边界。那里没有牙科，没有办法复诊。根管治疗费用大概是500，而拔牙费用是200。他选择了后者。几乎是哀求我帮他拔掉这颗牙齿，实在是晚上太疼，第二天都没有精力干农活了。

我反复的告诉他，拔掉这颗牙齿左边就没有咬合，基本吃不了东西。长期用右边吃东西颞下颌关节也会出现问题。

我心里很清楚，这颗牙没有拔牙指征。但是，我如果不帮他拔掉这颗牙齿，急性牙髓炎很是折磨人。就算是药物治疗，后面病情发展反复疼痛仍旧是无边的痛苦。一次性根充在这样县级医院根本无法实施。橡皮障，机扩和热牙胶机简直是天方夜谭。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我内心挣扎了很久，是坚持原则，还是满足患者意愿。

最终我拔了那颗牙，病人在牙椅上常舒一口气，对我连连感谢。但是我内心很是煎熬，感觉对不起这颗牙，它明明可以继续工作，但是我还是除掉了它。

02

我不断在反思，面对现实。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口腔医师与人口的比例为1 ∶5000。也就是每5000个居民至少对应有1名牙医，按照这个比例，要保障好我国14.13亿人的口腔健康，我们至少需要28.2万名口腔执业医师，而目前我们有27.8万名注册的持证上岗口腔执业医师。[1]好似看着勉强够。我们在《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上并未找到口腔医生在县级及乡镇医院的人数统计。但是有多少口腔医生在乡镇卫生机构工作，大家应该有目共睹吧。

有次去到离县城十几公里外的乡镇卫生院走访，那里已经有了基本设施，能够做根管治疗和简单拔牙.诊室的大门都是紧闭的，我问院长这里没有口腔科医生么？她回复我道，之前的医生去县里面开诊所了。病人只能自己到县里面看牙。卫生院之后发出去的招聘信息也仿佛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十几公里的路还是可以克服一下。那一百多公里呢？

03

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居住在城镇的人口为90199万人，占63.89%;居住在乡村的人口为50979万人，占36.11%。[2] 我国农村人口还是占相当大一部分比例的。  一般来说，农村老百姓的口腔意识较城市来说是比较差的，所有更多的人都有一定的口腔问题。老百姓看牙需求很大。在农村，不用担心没有病人，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很熟络，只要你看好了1个病人，他会主动和乡亲们宣传，很快，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病人来找你。在城市，无论是公立医院还是民营企业都在费劲心思的广告。竞争相当激烈。公交站牌、大商场里都有“种植牙5折、洗牙免费”的广告语。

从经济效益来说。口腔一直是属于“多劳多得”的情况，基层紧缺医生，基本不存在竞争关系，病人多，迅速积累大量病人。自然经济效益不差。但是就城市来说，那些高年资，能力强的资深老医生自然有很多病人追捧。但是对于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来说积累病人就需要相对长的时间，一天看一个病人的情况还是很多见，那么工资就可想而知了。

在基层给老百姓看病，最大的感触是他们的纯朴。他们知道“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命”的感受，当我们去给他们解决疼痛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们真诚的感谢。他们认为我们是在“帮助他们”。让人更加有医生的成就感、自豪感。但是，在大城市，要求会更高一些。讲究的不仅是技术，更需要服务。他们认为我们是在“服务他们”。看病时就更需要小心行事。像我在的市级三甲医院，口腔科的投诉可是位居前列。心更累一些。

在基层，就诊患者大多诉求是解决牙齿疼痛和恢复功能。“牙痛厉害”“吃不了东西”是我听得最多的话。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可以有很好的机会锻炼自己临床思维和技能操作。根管治疗，补牙，镶牙，简单牙拔除等常规操作都能正常农村开展。给予老百姓一个正规的口腔诊疗。不仅积攒了经验，还积累自己的病人和口碑。

04

乡镇口腔卫生事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希望那些在大城市拼累的青年能够有一天回头看看，乡镇发展也许是一条新路子。

[1]2021年中国统计年鉴.国家统计局网

[if !supportLists][2] [endif]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公布！全国人口共25.1178亿人.央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