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同卵双胞胎,大多数时候,人们热衷于他们的相似性,甚至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媒体也在有意地拿这当作噱头吸引大众眼球,例如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又或者失散多年的双胞胎虽然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人生经历却惊人地相似。人们喜欢这些类似命中注定、带点神秘色彩的东西。但是,似乎却很少有人关注他们之间的差异性,即使有,也多是在意那些表面的生理方面的不同,个人觉得这更类似于玩“找不同”。他们精神层面是否有差异,如果有,又会有多大?
因为常被当作一个人看待,又因为彼此的DNA在出生时只是很小的差异(随着长大这种差异会变大),那么相较于普通人,对于双胞胎来说,“我是谁”可能是一个更难回答的问题。
在我看来,《没能好好守护你》就是一本关于同卵双子的自我认同与成长的故事。
书中出现了两对双胞胎,一对是担当叙述者之一的妹妹维奥拉和姐姐伊索特,一对是兄弟俩迈克尔和约翰。
从书的一开始,单亲妈妈带大的姐妹俩对自己父亲身份的猜测,是她们对自我探索的最早尝试。
之后,身为双胞胎的相似带给四个孩子的苦恼开始纷至沓来。
迈克尔和约翰都展现出了艺术方面的天赋,而哥哥迈克尔显然更胜一筹,这让约翰仿佛活在他的阴影下。而且他还喜欢拿自己弟弟的东西,对他指手画脚。
而另一边,看起来引起姐妹俩矛盾的更多的是她们之间性格的巨大差异。
姐姐伊索特聪明、外向,擅长和人打交道,而妹妹内向,口拙,比较之下她觉得自己很无趣。而她们的相似,姐姐同样爱乱拿妹妹东西的习惯,使约翰和维奥拉成为恋人后,约翰把穿着维奥拉衣服的伊索特当成自己的女朋友吻了上去。目睹这一幕的维奥拉从窗口跳了下去。
即使不是双胞胎,没有兄弟姐妹,认识自己、认同自己的过程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书中两对双胞胎的经历更是让人感叹。
迈克尔与约翰无休止的争斗也许能看作是追求自我认同的一种方式,然而是最危险的一种。最后,来自父亲的暴力基因使得约翰在一次争执中持刀误杀了自己的胞兄。
维奥拉和伊索特则可能是通过疏离来表达差异,抗拒自己被同化。虽然维奥拉曾因为约翰对自己的认可建立起了一些信心,但是很快因为一个意外以及接踵而来的悲剧,她和伊索特变得更糟。伊索特选择假装忘记发生在萨福克郡的一切,拥抱新生活,维奥拉选择自我惩罚——厌食症,也许是试图让背负着罪孽因而变得沉重不堪的身体通过停止进食变得轻盈,像小鸟一样飞起来逃离这一起。她沉溺在过往的回忆中,虽然有欢乐也有痛苦,但是至少约翰还在。
但是,面对苦难,首先要做的是正视它的存在。因为经历的一切塑造成现在的自己,否定、回避某段经历,等于把那一部分的我们也一同打包藏进内心深处。所以为了寻找缺失的自己也是为了让妹妹能好起来,伊索特回到萨福克。而维奥拉的逃避,让她误以为看到小女孩波莉的幽灵。“她”或许是在提醒她,时间一直往前,沉溺梦境并不能使一切复原,逝去的生命也再不会回来。
对伊索特来说,另一个问题不仅来自“双胞胎”,还来自“姐姐”这个身份。相较于妹妹较早觉醒并认清彼此不同这件事,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理解对方,对方也懂自己,自己知道什么对维奥拉是好的。几乎可以说是独断专行。她把维奥拉当妹妹,当病人,就是忘了她是一个有自己感情、想法的、和自己不同的独立的人。
再疏远也是姐妹,再亲近也是两个人。
我们在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时,经常会说自己是哪里人。对某地产生的归属感也是我们认识、发现自己的一个重要的一点。
伊索特和维奥拉不被卡彻波尔家的孩子们认为是本地人。兄弟俩说只有往上数好几代都住在这才算数,长大后的伊索特回到这里也被他们的姐姐朱迪说她们只是在这暂住。然而伊索特、维奥拉在从萨福克搬到伦敦后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在这找到归属感。
这种对自我身份的困惑引起心灵深处的自卑感,让伊索特面对男友父母感到自己低人一等。维奥拉的方法是和一群艺术家们住在一起,大家都很特立独行,自己也就不显得有多怪异了。
DNA不完全决定我们是谁,我们在哪长大、住哪自然也不能。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决定,通过自己这一生中做出的无数个选择来决定。
P.S.伊索特的名字来自亚瑟王传说里一位医术高超的公主,维奥拉出自莎士比亚《第十二夜》中才华横溢、天资聪颖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