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爸爸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二八大杠,看上去很牢固。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这可是高档代步工具,能解决生活中许多的不便。
爸爸刚把它买回来的那天,我特别想骑上去。可那车子又高又大,还有根横梁,我的个头不高,双脚够不着脚踏,于是爸爸教我一个新骑法——“掏螃蟹”。可不是真的去抓螃蟹,而是骑车时,左脚踩着脚踏,右腿从横杠下掏过去,踩准右边的脚踏开始骑。右脚踏就是那只“螃蟹”。这个动作非常考验速度和准头。刚开始,车子完全不听使唤,我不停地摔倒。爸爸对我说:“扶好车龙头,眼睛朝前看。不要害怕,我在后面扶着车子。”在爸爸的鼓励下,我终于征服了这个“大家伙”,可以用“掏螃蟹”的方式独自骑行。小伙伴们看到我会骑二八大杠了,非常羡慕我。
初中三年,每周五我从镇上回家,爸爸都骑着自行车去车站接我,风雨无阻。记得有一次,我在车站左等右等,不见爸爸人影,只好独自往回走。天色已暗,经过途中的山路时,周围很寂静,只能听见我的脚步声,还有山间河里哗哗的水声,我害怕得直想哭。就在这时,耳畔突然响起“叮铃叮铃”的车铃声,我一抬头,看见爸爸正使劲蹬着自行车,朝我飞奔而来。顿时,我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他跳下车,大口地喘着气说:“我去办事,来晚了,回家吧。”
我渐渐长大,去了离家更远的地方读高中,一个月才回家一次。爸爸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接我。有一天,妈妈去学校找我,她说爸爸得了慢性肾炎,不能太劳累,以后不能骑自行车接我了。我呆愣在原地,惊愕得说不出话。在我心里,爸爸一直是强壮的、无所不能的。又一个周末,我在往常下车的公交站台,居然看见了熟悉的自行车。意外之余,更多的是心疼,于是向爸爸提议推着车一起走回去。可他一再说:“上来吧,我慢慢骑,不累。”最终,爸爸期待的眼神,打败了我。我坐上自行车,看着他吃力骑车的背影,心里好像堵了一团棉絮。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让爸爸用自行车载过我。
多年后,自行车已经老化,静静地躺在角落里。看着生满铁锈的车身,眼前又浮现出爸爸骑车时略微弯曲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