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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值炎炎盛夏,又到了学子们的毕业季,他们即将离开大学校园,敞开火热的情怀投入到另一段人生旅程,他们的毕业去向牵动着每一位家长的心。
红霞的女儿宁玉今年大学毕业,前些日子参加了招聘考试,笔试已经通过,之后又参加了面试,这几天公布招聘结果,不知道能否被录取?
五点是红霞下班的时间,虽然到了傍晚时分,天气依旧有些燥热,红霞一边往家走一边惦记着女儿招聘考试的消息。
近50岁的红霞独居,在双阳市一家企业工作。
宁玉读大三的时候,学校开展了校园招聘,她报名了青城的一家企业,这样待到大四毕业后,如果考试通过,面试合格,就可以直接上班。
宁玉报考的是青城市的一家国企,这家国企是世界500强企业。报考青城有两个原因,一是自己所在城市是省会城市,录取希望不大。二是,青城离家不远,交通方便,只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且自己的男朋友云涛家也在青城。
对于女儿的决定,红霞是支持的,这几年大学毕业生就业形势严峻,青城离家近,母女俩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刚走进小区门口,手机发出提示音,她赶忙打开手机,是女儿发来的微信。
妈,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和云涛双双被录取了!
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祝贺你们!
妈,明天我想带云涛到一起回家,你看可以吗?
好啊,我就盼着你们能回来呢,给你们做好吃的,明天几点能到家?
下午2点左右。
好,路上注意安全。
放下手机,红霞的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女儿的工作有了着落,她的一颗心也就落了地。
再过几年,自己退休,女儿结婚,再生两个外孙,她帮着带孩子,以后的日子想想都美。
女儿和云涛在大三的时候,成为男女朋友,红霞是知道的,两个孩子念同一所大学,女儿学的是财会专业,云涛学的是自动化专业。
虽然,她不太同意女儿上学期间处男朋友,但感情上的事儿,她只能提醒女儿要洁身自好,没有强行干涉。
第二天一早,红霞早早起床去菜市场,买了活鱼、活虾和女儿爱吃的青菜,云涛这孩子第一次来,得好好招待一下。
下午一点多,红霞系着围裙正在厨房洗菜,她支楞着耳朵生怕听不见敲门声,有两次感觉有人敲门,她跑过去开门一看,又没人,她笑话自己,真是老了,耳朵出现幻觉。
这次果真听到了敲门声,她急忙关上水龙头,顾不得擦手,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门口,打开房门。
女儿背着小包,女儿的身后,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手里提着拉杆箱,背着双肩包,低着头局促地站在门口。
“妈,我回来了!这是云涛。”
“阿姨好!”
“好,好!”
红霞打量着这个男孩,她愣了一秒钟,随即笑容满面地说,快进屋。
男孩很有礼貌,长相帅气,和女儿很般配,可这个长相似曾相识,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三人吃过晚饭,又说了会话,红霞领着他们俩到家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安排云涛住下。
回到家里,红霞向女儿仔细打听云涛的家庭状况。
宁玉说:“云涛的爸爸50多岁,一条腿有残疾,人很内向,在单位办了病退。他的妈妈已经退休,在家料理家务,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在读研二,很普通的工人家庭。”
“他爸爸的腿是怎么残疾的?”红霞又问。
“他爸爸以前是单位的司机,一次出车,发生了车祸造成了残疾。”
“他爸爸是什么单位的?”红霞追问。
“好像是青城发电厂。”
“妈,你问这个干嘛?像是查户口。”宁玉有些不解。
“没啥,就是了解一下他的家庭状况。”
红霞暗想,看来自己分析得没错,云涛的父亲就是他,因为青城就只有一家发电厂。
晚上,红霞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尘封多年的往事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脑海。
2
那是1992年7月,她和明杰大专毕业,两人是同学,也是一对恋人,毕业分配时,明杰分配到青城发电厂,红霞分配到双阳一家发电厂所属的相关企业。
两人虽然没有分配到一起,但不影响彼此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好。两座城市毗邻,坐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每到周末休息的时候,红霞都会坐车前来探望明杰。
明杰的老家在农村,住单位宿舍,红霞每次来,就住在女生宿舍。
宿舍是单位给家在外地的单身职工居住,一旦职工结婚就要搬离出去,由于管理不严,有的女职工只是挂床,不常来住,经常有空闲的床位。
红霞心地善良,外表文静,性格温和。明杰老实憨厚,人缘好,时间长了,和宿舍的人相处融洽。
红霞每次过来,和明杰两人一起逛街,吃饭,去公园游玩。当时工资不多,还不到200元钱,他们各自的家庭条件也不宽裕,两个人从不乱花钱。
距离产生美,红霞和明杰的感情逐渐升温,他们经常在一起憧憬着以后的美好生活。交往了一年多,期间两人见了双方家长,他们也都很满意,开始考虑结婚的问题。
结婚最重要的是房子问题,那时,单位有福利分房政策,男职工只有结婚登记,才能跟着一起排房号。
房子是大事,在宿舍里居住的男职工,为了分房,和女朋友相处得差不多,就先登记排房号。于是明杰和红霞也采用了这个办法。
1994年4月,两个人去民政局登记领证,等房子分下来,两个人再举办婚礼。至于两地分居问题,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排房的期限最快要几个月,最晚要一两年,如果赶上这批有房子,自己不满意,还要等下一批,所以,没有准确时间。这些都不是问题,大家都是这样等。
一个周末,红霞来探望明杰,刚好明杰寝室的另外两个人都不在,红霞当晚就睡在了明杰的房间。虽然宿舍有明确规定,男女不能混住,但是两个人已经登记,住在一起也合理合法,没人多管闲事。
这一夜,红霞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明杰,他们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她的肚子里有了宁玉这个小生命。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红霞正在单位上班,突然接到领导的电话,让她准备一下,赶紧去一趟青城,说她爱人受伤,爱人的单位会派车来接她。
红霞吓了一跳,预感到明杰一定受伤很重,否则,单位也不会安排车来接她。
一路上,面包车司机只管拼命开车,也不和她说话。红霞坐在车上,双腿打颤,紧紧并拢在一起,两只手手心出汗,交替着紧紧攥在一起,放在腿上。她两眼直勾勾地望向窗外,眼神空洞,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希望司机快点开车,自己早点见到明杰。
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青城,停在一家宾馆楼下,下了车,有两位比自己年长的女同志迎了过来。
红霞问,怎么不去医院?到这里来干嘛?其中一位女同志说,咱先上楼再说。红霞只好跟在后面,两人把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3
房间在二楼,是一个标准间,红霞进屋站在床边。这时,一位领导模样的大姐表情凝重地走进房间,她上前抓住红霞的手,对她说:“妹妹,你要坚强些,李明杰同志发生了车祸,送医院抢救无效,人已经走了。”
红霞一屁股呆坐在床边,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位大姐,脑袋天旋地转,疑惑地问:“不是受伤了吗?”而后又像在自问自答,“这不可能,上周末我们还在一起,仅仅过了两天,人就没了?这绝对不可能!”
大姐低头哽咽地说:“是真的。”
“我不相信,现在我只想看到李明杰,他人在哪儿?”红霞语气坚决地质问。
“在医院的太平间。”大姐低声回答。
“哪家医院?”
“市中心医院”
红霞像疯了似的想冲出屋子,大姐早料到她会不冷静,一把拽住她,对她说:“别冲动,我马上安排你去医院。”
红霞一甩胳膊,走出屋子,向楼梯奔去,大姐赶紧示意两个女同志上去搀扶,红霞脚底就像踩了棉花,跌跌撞撞地下了楼,到了楼下,车已经停在门口。
很快到了医院,在医院的太平间,看到白布下面明杰冰冷的尸体,红霞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如今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她虽然平生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她一点也不害怕,红霞用手摸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手。
她轻轻地问明杰,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你醒一醒啊?她用手摇着他的胳膊,随后,大颗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声嘶力竭地呼喊,几乎晕厥过去,可无论怎样呼喊,再也听不见明杰的回应。
陪同人员怕她伤心过度,强行把她拉回到车上,离开了医院。
回到宾馆,红霞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她伤心欲绝,有时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她还是不相信明杰真的离开了自己。
她回忆着和明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校园时代的初相遇,相处的美好时光,毕业分配前的彷徨,每次来青城见面的欣喜,结婚登记时的喜悦,还有太平间里看到的冰冷的尸体。她爱明杰,明杰也爱她,她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第三天,待情绪稍稍稳定,她勉强吃了些东西,大姐向她讲诉事件经过。
原来明杰当天一早坐单位的面包车,同班上的5个同志去郊区执行工作任务。车驶出城区,来到两车道的乡村公路上,这时,从对面驶过来一辆马车。
马有些受惊,速度很快,司机向右打轮躲开了马车,这时对面又开过来一辆疾驰的大货车。司机本能的向左打轮想避开大货车,造成三车连撞,大货车从面包车的中间偏右的位置穿入面包车身,造成面包车上三个人当场丧命,其中就有明杰,其他人受伤,司机撞断了一条腿。
这个司机叫李一峰,比明杰大6岁,家里有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他和明杰的关系比较好,红霞见过他,几个人还在一起吃过饭。
后来红霞才知道,司机由于前一天晚上喝酒到很晚,第二天早晨又起早,精神头不足,注意力不集中,才酿成大祸。
红霞恨那个司机,是他让自己失去了丈夫,而李一峰就是云涛的爸爸。
04
明杰的父母也被单位从农村接了过来,明杰是家里老小,父母年岁大,他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红霞之前去过明杰家两次,和明杰的家人相互认识,但不熟悉。红霞和明杰的父母三个人都有明杰遗产的继承权,红霞最后什么也没要,只留下明杰生前的一些照片和书籍。她向明杰的单位提出帮助解决一下住房问题,在单位领导的协调下,红霞的单位给她安排了住房。
遗体火化前,红霞特意买了西服给明杰穿上,自己也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在殡仪馆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婚礼,所有在场的人无不心情沉重。
日子总要过下去,红霞只能用时间慢慢给自己疗伤,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事情过了近一个月,红霞发现自己到了生理期却没有反应。她想,可能是自己伤心过度,也没在意。又过了几天,她感到乏力、恶心,难道怀孕了?她急忙买来验孕纸,看到结果,她一下子傻了眼,原来自己真的怀孕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内心慌乱,既感到喜悦又感到害怕,喜悦的是自己怀了明杰的孩子。害怕的是,这一个月来,自己情绪一直不太好,会不会影响到胎儿?她急忙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胎儿一切正常。
红霞爸妈住在农村,他们知道女儿怀孕后,劝她打胎。妈妈经常劝她:“红霞,女人不带孩子,将来还能找到好人家,有个孩子,女人就不值钱,将来不好找。如果把孩子生下来,没了亲生父亲也不行,她长大了,你咋对孩子说?”
“妈,这些道理我都懂,让我再好好想想。”
红霞知道,妈妈说的话都是为自己好,但她不忍心把孩子打掉,这是一条生命,而且是明杰的孩子,明杰不在了,她要给明杰留下一条血脉,即使以后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抚养大。
父母拗不过女儿,看女儿执意如此,只能由着她。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红霞顺产下一个女婴,这孩子取了父母的优点,看着孩子粉嘟嘟的小脸,红霞仿佛又看到了明杰。
孩子一天天长大,红霞的父母帮忙照看,直到宁玉三岁去了幼儿园,他们才回到农村。
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红霞平时人际关系不错,同事和领导都很关心她,帮她介绍对象,红霞也看了几个。
可能明杰在自己的心里有了位置,她自然的去和明杰比,在她心里,觉得谁也没有明杰好,别人再也难以走进她的内心,结果一个也没谈成。
女儿渐渐长大,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而自己却只有妈妈来接,她问妈妈,爸爸去了哪里?红霞说,爸爸出差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懂事的宁玉,也就不再追问。
等孩子上学后,像是套上了小夹板,每天买菜做饭,接送孩子,辅导作业,自己又要上班,忙得晕头转向,找男朋友这事也就放在了一边。
宁玉很听话,也很聪明,有上进心,在学习上没让红霞操过心。从上小学开始,成绩始终排在前几名,一路从初中升入重点高中。
中考结束后,考虑到宁玉已经懂事,红霞才告诉她关于父亲的一些情况,还领她去了青城,拜祭了明杰,见了爷爷奶奶和大伯、姑姑,由于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他们和宁玉并不亲近。
宁玉很懂事,知道妈妈把自己拉扯大不容易,到了高中,学习更加刻苦,高考时,她考入了一本院校的大学。
宁玉考上大学,红霞的心里就像开了两扇门一样,她觉得,之前经历的种种心酸都值得,她感到很知足。
如今女儿也参加了工作,有了男朋友,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这个云涛怎么偏偏就是那个司机的儿子,那是仇人的儿子,这绝对不行,这怎么能对得起明杰?不行,我一定要阻止这段感情,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发展下去。
5
第二天早晨,红霞早早起床做早餐,看见宁玉醒了,她端过来一杯温水递给宁玉。宁玉把抱枕倚在后背上,接过水杯,娇喃地说:“谢谢妈妈!”
红霞坐在床边,严肃地对宁玉说:“关于你和云涛的事儿,我想和你谈谈。”
“好啊!我还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呢。”你女儿我的眼光不错吧?宁玉一边喝水,一边调皮地望着妈妈,以为妈妈会夸奖她。
“云涛这孩子还不错,长相英俊,有涵养,懂礼貌,说话有分寸,但我看他太学生气,我没看好他。”
“妈,我们刚毕业,不都是孩子吗?我也一身学生气。”
“我感觉和他没有眼缘。”
“你没有眼缘不重要,我有啊,是我和他将来过日子,又不是你。云涛人特别好,你还没有深入了解他。”宁玉有点着急起来。
“这个男孩子不适合你,老人看人准,你还年轻,经历的人和事儿太少,你不懂。”
“妈,只相处这么短的时间,你不能轻易下结论,云涛究竟哪里不好?”宁玉放下水杯,说话大声起来,她感觉妈妈不可理喻。
“妈妈都为你好,这件事你得听妈的。”
“我不听,我不听!”宁玉把被子蒙在头上,大声地叫嚷着。
红霞摇摇头,只好识趣地走出宁玉的房间。
过了好一会,宁玉起床,洗漱完,收拾好东西,红霞做好的早餐她也没吃,然后出门去找云涛。和他在外边随便地吃过早餐,拉着云涛去汽车站。云涛一脸懵,边走边说:“这样不好吧?我应该和阿姨打个招呼才对。”
“不用了,回去还有好多事呢!”
两人坐上了回青城的汽车。一路上,宁玉很不高兴,也不说话。云涛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阿姨不同意我们俩交往?”
“你别瞎猜,我只是这几天有点累。”云涛感觉一头雾水。
回到青城,他们先到单位报到,然后各自回家。宁玉家在外地,租住在公寓。
这几天,她百思不得其解。以前和云涛交往的时候,妈妈并没有反对,怎么见了云涛一面,就说他不好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没过几天,新入职员工进行二次分配,宁玉去了基层单位的财务室,云涛去了县区的生产单位。
宁玉给云涛发去信息,说近几个月自己很忙,需要学习新业务,不要频繁联系。
云涛表示同意,自己刚刚参加工作,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他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但他隐隐感觉宁玉变了,自从回到青城,宁玉对他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淡。
红霞自宁玉走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女儿和她怄气走的,她内心感到不安,自己是最希望女儿幸福的人,反而伤了女儿的心,她每天患得患失。
红霞多年患有神经衰弱的毛病,血压偏高,经常眩晕,近些日子思虑过多,睡眠质量差,精神头明显不足。
一个休息日的早晨,她到楼下和邻居聊天,说着说着突然晕倒,邻居赶忙把她送到医院,并给宁玉打了电话,宁玉接到电话,急忙向领导请假,火速赶到医院。
这时红霞已经清醒,宁玉看着病床上的妈妈很难过,鼻子一酸,留下眼泪。红霞赶忙安慰女儿,说自己没事儿,血压降下来了,她让宁玉回家取些换洗的衣物和脸盆、毛巾等日常用品。
宁玉回到家里,很快准备好了东西,又到各个屋子看了看门窗是否关好,电源有没有拔掉,以免留下安全隐患。
在妈妈卧室,她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翻开的日记本,一股强烈的好奇心理驱使她看了妈妈写的日记。
2017年8月2日,天气,晴。
我不让宁女儿和云涛交往,女儿和我怄气走了,我心里也很难受。她一定觉得我很过分,硬要拆开他们。
她问我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我不知道要怎样解释,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如果告诉了她,她会怎么想呢?算了,那些往事就留在过去,还是不要翻出来的好。
看得出来,两人个孩子的感情很好,不要怪妈妈自私,妈妈的心理那道坎过不去。
宁玉果然没有猜错,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宁玉又向前翻了翻,记录的只是一些生活琐事。
她放下日记本,发现日记本的旁边有一把钥匙,她试了一下,果然打开了柜门,里面摆着十几本日记,按照年份排好,她找到了自己出生那年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中间夹了一张老照片,照片有些发黄,是爸爸和几个工友出游时的合照,爸爸年轻时真帅呀!她不禁赞叹,她又看了看别人,其中一个人和云涛怎么这么像?
他把照片翻过来,后面按顺序用钢笔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能看清。
和云涛很像的那个人对应的是李一峰的名字,没错,李一峰就是云涛的爸爸,云涛填档案时,她看见过。原来云涛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是同事,那妈妈为什么要反对呢?
她看了夹着这张照片的日记,上面写着:
1994年6月12日,天气,阴。
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可如今我们天人永隔,我怨自己命苦,憎恨老天爷残忍,为什么这样对我们?明杰,你知道我多想你吗?干嘛那么早离开我,说好的永不分离呢?说好的白头到老呢?我恨你李一峰,正是因为你的原因,害了明杰,毁了我的幸福,我恨你一辈子!!!
宁玉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妈妈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同意她和云涛的交往,她锁上柜子恢复原貌,急忙赶回了医院。
两天后,红霞出院,宁玉回到青城。
她内心很痛苦,虽然她不在乎云涛是谁的儿子,也还爱着云涛,可是妈妈在乎,她不想母亲伤心,只好忍痛割爱。
她约云涛到劳动公园门口见面,云涛很兴奋,以为宁玉要和他逛公园,可刚一见面,宁玉冷冷地说:“我们分手吧!”
“分手?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们之间不合适。”
“这句话太牵强,好好的,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我哪里做得不好,可以改。”云涛有些讨好的口气。
“你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们俩不合适。”宁玉的话回答得有些苍白无力。
“你说清楚,哪里不合适?”云涛有些着急。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宁玉有些强词夺理。
“你是不是工作不顺心呀!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别再说这样伤人的话。”云涛像是在恳求。
“我是认真的,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说完,宁玉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云涛傻傻地站在原地发愣,看着她慢慢消失在人群之中。
和宁玉交往,云涛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宁玉一直都很强势,云涛已经习惯了这种强势。
路上,宁玉含着眼泪删除了云涛的微信。
两个月后,公司总部统一组织了为期六个月的新入职员工培训,培训地点在外省的两个培训基地,宁玉和云涛专业不同,分别参加了各自的培训班,两人也没有机会见面。
云涛给宁玉打电话,宁玉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云涛就这样被分手。
7
培训回来,两人又投入到各自紧张的工作之中。
他们都是各自单位的新闻报道员,经常在公司网页上发布新闻报道,当看到对方发布的报道时,两个人会偷偷地相互关注。
宁玉做财务工作,每到月末都要加班到很晚,那天晚上,云涛都会在宁玉的办公楼下远远地等着,看她关了灯,出了办公楼,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她安全的回到公寓才回家,当然,这些逃不过宁玉的眼睛,她选择无视。
2019年,红霞退休,从年末开始发生了席卷全国的疫情,之后的三年时间,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改变,人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2020年年末,云涛的父亲不幸感染了新冠病毒,他本身就有基础性疾病,患病不久之后就去世了,这个消息是宁玉听同事说的。
这期间由于管控严格,宁玉不能经常回家探望红霞,红霞也担心女儿,两个人只好经常微信联系,在精神上相互支持鼓励。
2022年12月,终于迎来了令人欢欣鼓舞的好消息,进入到疫情的解封期。
先是宁玉身体有了症状,发烧,咳嗽,刀片嗓,但过几天就好了,身体很快恢复过来,这期间,宁玉的同事一直照顾她。
可红霞就没有那么幸运,她身体虚弱,发烧好几天不见好。幸好这时可以自由出行,宁玉急忙赶回家,带红霞去医院挂了急诊。
医院里人满为患,病房里没有床位,走廊里,急诊室里到处都是人。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红霞的身体慢慢康复,顺利出院。
宁玉休了年假,在家里陪着红霞,宁玉快30岁了,眼看成了大龄剩女,红霞又操心她的婚事,她经常和女儿谈心。
“最近又处男朋友了吗?
没有,每天忙得要命,那有时间处男朋友。
老大不小了,也该处了。
云涛处了吗?
不知道,好久没联系了,听同事说,他爸爸去年感染病毒去世了。
是吗?红霞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一次生病,对红霞触动很大,她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在医院里,眼见好多病人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好多有基础病的老人没能挺过这个冬天。
生病期间,红霞经常在思考,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人的生命何其脆弱,一场疾病可能就可以让你告别这个世界,自己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女儿快30岁了,同云涛分手后,她没有再找男朋友,还不是没有忘记云涛,如果不是自己从中阻挠,可能他们早就结婚了,自己又何必执着呢?
当年云涛的爸爸因为工作失职,已经付出了代价,判了刑,丢了工作,留下残疾,如今又被病毒夺去了生命,自己还要纠结多久?只要女儿能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她一下子醒悟过来。
休假期满,宁玉回到工作岗位。转眼又到了月末,宁玉忙得不可开交,记账之后要进行数据核对,检查账目之间的平衡关系,生成报表和下月计划等许多工作要做,常常忙到很晚。
晚上9点多钟,宁玉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工作,电脑屏幕上提示有微信新消息,她点开一看,是妈妈发来的,妈妈以往这个时候早就睡觉了,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她点开一看,上面写着:
小玉,妈妈想通了,不再干涉你和云涛的交往,妈妈只要你幸福!
宁玉非常激动的盯着电脑,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回复:
谢谢妈妈的理解!晚安!
这几年,云涛一直忙于工作,他工作认真负责,刻苦钻研业务知识,很快成为单位骨干,已经成长为一名专业管理人员。
宁玉忙完工作,将近10点钟,她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单位的大门,各自回家。
初夏的夜晚,月儿高挂,繁星点点,路灯发出明黄色的光,微风拂面,树影婆娑,令人神清气爽,偶尔还有晚睡的年轻人在路上喧哗。
宁玉向远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树后影戳戳的站着一个人,宁玉知道是云涛。
她慢慢向公寓走去,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大声喊了一句:“出来吧,别藏着了!”云涛探出头来,两个人慢慢的融入在醉人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