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周末,外面起风便出去了。地面被日光晒的特别干燥。
驱车到山前坊可惜人也不多。偶然能看到年轻人们的身影。咖啡馆里面倒是落得鲜客满座。我和车夫盯着外面的玻璃看了一会儿,透出十分古典的美式风格,没位置就转了出去,一转身来到林荫大道往东的方向一直走了。
到了星光天地这样的商场,人流却更少了。布置规划还像原来差不多,有同样美式平民风的女装品牌ONLY, 旁边的WEROMADA BASICHOUSE 品牌却都撤除了专柜,改成其他低端一些的牌子,仍然不见人流的涌动。我意兴阑珊的逛了一圈。压根没有忽然消费的冲动。
车夫和我话题也不算多。就在楼上楼下做了几次电梯。一边观赏,一边增加一些互动。
到了下面一看,才知道饮品铺子前人群渐次多了起来。不禁兴起了想要品尝冰凉丝滑的茶点的冲动。
可是到了铺子跟前,临了发现价格有些贵。便心生退意。刹那间一个火红色上衣的女子紧靠我的身体移动到柜台一寸距离处,我便客气的走掉了。
转身买了良品铺子里的一瓶5.8元的茶π饮品。车夫因为也买了自己爱喝的就代我付了钱。
走近过来的服务生很客气,问我们需要买些什么,倒不是我觉得自己自视高人一等,实在家里吃的近来也比较多。就婉拒离开了。
这也是功能上的一种需求现象。比较接近现实的,理性的个人经济情况。
但是这里漏了人性这一项直接刺激于消费的权重。即使我兜里有一张100元人民币,那么我究竟应该在山前坊还是在商场完全消费它的价值呢?
因为“家里吃的最近比较多”已经是既成事实。它在理性思考取选的范畴里占比并非100%,在过分现实拮据的人那里也许占比90%。但在冲动的人也许只有30%,那么另外割舍去的百分比去哪里了呢?
有人说可能性太多了。没有较真又分析的必要。喝个饮料嘛,随性的。
但是也有人会说你自己又不上班,也没有进项收入,还不如省下来为身体着想。再说多喝也不很健康。
前者有一种““随性的”生活态度因素,后者则有一种“收入”这种生活客观因素。似乎是理性和感性对峙的大战。
同样是生活,人走在群体中十分渺小,个人的消费没什么代表性。我也想这样认为。但是生活对你单个生命轨迹却是分秒都发生意义的。而且这个意义比你自己想象的大许多。
电影《时时刻刻》中女作家每天清晨的任务是到花店拿一束最好的郁金香到因为癌症动弹不得困在生活里的男主家里,然后插入漂亮的瓶子,放下手套和外衣,给刚苏醒的男主再来一杯咖啡。每个清晨,30年的每个清晨,她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我想30年里花店一定换过不少主人。郁金香的价格一定也随着市场经济涨了不知道几回。如果出于哪怕一次的省钱的考量,我想不用30年时间,仅一年就足够摧毁女作家买花的冲动了。
那么问题来了,“不省钱”“男主”之外难道还有别的解释?
是的,人的生命首先不是属于国家的,政权的。或者属于市场的。抑或人民币的。它首先是完全属于个人的。
它的呼吸,轻微的颤动,走动的前摆后摇,风吹过发丝的弧线,想要占有美好的欲望和活下去的意志,都是统统属于个体。谁也无法替代。
“生命只有一次,我们短短的一生,你不妨大胆一些,去勇敢的选择自己热爱的方式,去爱一个人。”
说这话的人,会被年轻人抱怨说些鸡汤有什么用。每个月30000块房贷要还,目前还在毛胚房里面吃泡面勉强度日,你让我拿什么去“不妨大胆一次,去爱一个人”?
坚冷的现实,你选择退一步来取得生存与“保全”。
可是年轻人,以及比我早走一步的老年人。历史上从不缺席“食不果腹”,“冬不敝衣”的在监牢中拿着笔纸的年轻人。它们人数不多。名字也不响亮。闻一多,瞿秋白而已。
如今在年轻人看来这种人的死亡是那么可笑,毫无价值。简直一群理想主义的傻子!
如今亲妈都不花我的钱,这个世界除了钱靠得住,我还吃饱了撑的为啥玩意儿去赴死?
可是什么时候中国的年轻人的脊梁骨被压塌这么软了?
如果你让他们在食物和纸笔面前做选择,谁又是选择最代表希望的那个?
木心在文革的地下室,在香烟盒反面,一个字一个字的救出了自己。一直到老矣,他都坚持自己西裤必须是笔直的习惯。访客必须有趣。眼里有光,喜欢时髦。
难道你真的以为他的“时髦”穿越了40年的牢狱之灾,只是为了一时的好恶和虚荣吗?
抑或他是另一个理想主义的傻子?
100块人民币摊开,80%砍掉一件自由的T恤,8元买一片中午休息的日式红豆面包。圆形中间镂空的那种。5元买饮水。还有7元用来当做交通费,在阴郁天色下的市区来一个“半日游”,一直到广场喷泉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一片光会从5点四十分的云层中射下来。你看,有时候生活根植一些浪漫并不多么困难。
在开刀生病时给自己预定一桌最好的美食,告诉自己还没结束人生,我还有以后。
莫名珍藏一颗孤单的纽扣,
只因为它适合一件故人生前的衣服。
就算不配做一个理想主义的傻子,起码这些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承认人性是存在“谎言”和“虚荣” 这些现实的。但是对上万个清晨在买花的女作家而言,事物一旦融入了自己生命情感,并不再是事物本身了。
即使你拿去拍卖,不可估价也是它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