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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儿，是你吗？”一声略带颤抖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正在超市买菜的季玲玲很奇怪，这声音略带熟悉感，可又有点陌生。她疑惑地转过头，是叫自己吗？

当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时间静止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脸颊瘦削，颧骨突出，头发稀疏，一脸病态，唯独凹陷的双眼中闪着亮光，带着激动的深情。

季玲玲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由地怀疑地问自己，是他吗？那个藏在自己记忆深处不敢碰触的影子？变化这么大呢？可即使这样，自己也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是他！季玲玲握紧了拳头。

“滚，你离我儿子远点！我儿子是要上大学的人，要不是你，他的月考成绩能下滑出前十名吗？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还不是看上了我家的钱？我告诉你，就你这穷样，我儿子不可能看上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那个刺耳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拎着昂贵的包，却用那短粗壮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摇呀摇，四溅的唾沫星子镚出半米远。

季玲玲酷酷地说：“你弄错了，我根本不稀罕你家的儿子，那不是我的菜！”她一样昂起自己高傲的头颅，“我是要考大学的人，拜托你把你儿子拴远点，别咬到我。”然后她一脸冷酷地离去，留下疯女人在人群中混乱。

虽然藏在袖子里的指甲已经生生陷入了掌心，虽然她悄悄躲进了背街的小巷里无声落泪，但在大家面前，她依然是不可侵犯的骄傲。

肖玉福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天真的遇见了她，是她，就是她，自己一看见背影就知道是她！她还还没变，即使身材变了，样貌变了，可她在自己心里的熟悉感却一点没变。

高三，因为自己一次考试发挥失常，自己患有躁郁症的妈妈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把玲玲堵在学校门口一顿羞辱。等自己赶到时，玲玲已经离去，看见的只是妈妈在门口歇斯底里地大喊，一边在恶毒地咒骂。周围同学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肖玉福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毁了。他也毁了。怎么办？他不能抛开发病的妈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去拽妈妈的手。

“你滚开，都是狐狸精！你爸爸跟人跑了，现在你又被狐狸精迷住了，你怎么就不能争气呢？一个个地都被迷得神魂颠倒，她们有什么好，还不是穷得就看上咱们家的钱了？……”

妈妈不管不顾地把老爸的事情也嚷嚷出来了，这是怕事情不够大，想让全世界都来看自己的热闹吗？

肖玉福连拉带拽带哄，把妈妈带上出租车回到家，好言相劝吃上药，叮嘱护理阿姨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能再乱跑。这次是到学校了 下次去哪里谁又知道呢？万一呢？自己就剩下老妈一个亲人了，虽然她病了，可她清醒的时候，也是自己妈妈呀！

肖玉楼站在院子里，看着落叶，他知道自己心底的秘密和悸动藏不住了，也没希望了 。这场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自己考试的失利，却牵连了自己最喜欢的人。那天自己无意中说了学习优秀的人是她的名字，虽然自己解释是学习的目标，可妈妈居然那么敏锐地发现了自己隐藏的秘密。是眼神泄的密吗？还是神情？肖玉福自己也不知道。但妈妈经历了爸爸的背叛之后，对婚姻对感情都极为敏感，可能就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瞬间就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了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肖玉福把一切都咽进了肚子里。

就这样不用解释也好。否则在这个学校，越描越黑，反而会坏了玲玲的名声。玲儿，对不起！

“喂！你们站那半天了，堵住路了， 能不能让一下？”一个带点怨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一个微胖的女人等着从旁边过。

两人侧身让了路。

肖玉福回了神。季玲玲也恢复了冷漠。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季玲玲推着购物车，与肖玉福擦肩而过。

错了，过了，就是一生，何必再遇！

人生不是任何事情都有后悔改过的机会。伤害在心，即使不想，也是伤害，那种无声不语的伤害要比恶毒的言语伤害更大！

“玲儿，你就那么恨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肖玉福却没有像季玲玲期望的那样放过她，“我妈妈犯的错，她是病人，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不再计较了吗？”肖玉福声音很低却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是，你妈妈是病人，她当众辱骂我，我可以不计较，那你不是病人，你犯的错，让我怎么不计较？”季玲玲听了肖玉福的话，终于不再紧绷着脸，而是扭转头怒斥。

还是那一年。

冰山女孩季玲玲考入了大学，一所离家十万八千里的大学，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在高中学校，她是独来独往的，因为她名声很臭。“她爱慕虚荣，要勾搭富家公子不成，被准婆婆给识破搅黄了。看她每天假清高的样子，其实内心不知道有多龌龊。”她就顶着这样的闲言碎语熬过了高三剩下的三个月。

大学的生活是忙碌的，劳累的，可对季玲玲来说是开心的，充实的。这里没有唾沫星子，没有低头做人，可以欢快地张扬自己。季玲玲有笑声了，她微扬的唇角能感染别人，她轻快的步伐能带动别人，她像颗星，用自身的光照亮着别人。

“季玲玲，有人找。”女生公寓楼的阿姨敲响了她的宿舍门。“来啦！”季玲玲脆生生地回答，“我同学来取笔记本，马上就好。谢谢您！”礼貌甜美的声音悦耳动听。一只小鸟飞下了楼。

一身牛仔装同样青春活力的高个子男生站在门口，抱着一束鲜花——各色的玫瑰花集结在一起。俊男艳吸引了好多美女关注着公寓楼。

“怎么是你？”季玲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肖玉福走了几步到季玲玲的面前。“玲儿，我来找你了。”

肖玉福上前几步，季玲玲就倒退了几步。她眼里都是戒备 一脸震惊地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又来做什么？”

肖玉福很激动，他又把鲜花香前送：“终于找到你了！我在这个城市的另外一所大学，回学校跟老师打听，才知道你也在这个城市。上天待我真是不薄，让我又能在这里再见到你。我……”

“你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季玲玲不想听他说话，一个懦弱的男生，只会牺牲女孩子的名誉来保全自己的人，她不屑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她掉头就往回走，毫不犹豫。

肖玉福急了，一把拉住季玲玲。

“你别走，再给我个机会。在这个城市，我妈妈没来，只有我们俩。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上次是我不对，可妈妈的病，我不能惹她生气。让我们在一起好吗？”肖玉福着急地表白。

“不好！”季玲玲飞快地回答，“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以后各不相干。你可以照顾你妈妈，可以找更好的女朋友，不要再联系我。”季玲玲甩了几下胳膊却没甩掉肖玉福的手。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她，让她感到了疼。

“玲玲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肖玉福突然单膝跪地，另一只手举起了玫瑰花，“季玲玲，做我女朋友吧！”

这突如其来的爱的表白，让本就聚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纷纷鼓起掌来。“在一起，在一起”的呼声响成一片。

季玲玲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她没想到肖玉福会来这么一手。要道德绑架吗？半年前拿自己当牺牲品的是他，如果不是自己咬牙挺过来哪有今天的大学时光！那么多个被人指指点点唾弃的日子里他在哪儿？现在他不用照顾他妈妈了就可以肆意来招惹自己吗？自己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过去了，不想再回来。没有意义。

“你放开！”季玲玲再一次使劲终于甩开了肖玉福的手。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请你自重！”季玲玲冷声回复，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走进了公寓，只留下肖玉福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二天晚上，季玲玲的公寓楼下草坪上，一颗大大的“心”型图案出现了，是用闪光彩灯组成的，肖玉福手中捧着一大束鲜红欲滴的玫瑰花站在心的中央，大声喊：“季玲玲，我爱你，请你做我女朋友！”喊声一遍又一遍，瞬间又吸引了一群人。

季玲玲打开窗，“滚开！不可能！”

楼下喊声继续。人们都在议论上面的女孩儿不知好歹，这么好的男人还不把握住，装什么清高！

季玲玲怒气冲冲地奔了下去，她杀了他的心都有。自己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逃离过去的闲言碎语，自己做错什么了，这个恶魔不依不饶地要来打扰自己？难道自己没有不当他女朋友的权利吗？有钱就很了不起吗？

来到一楼，她看见阿姨拖地的水桶里有水，她拎起来，一股风一样刮到肖玉福面前，泼了上去。

这一切都太突然。每个人还以为会迎来电视上的你侬我侬的甜美画面，却居然如此劲爆！一片哗然。

肖玉福也懵了。季玲玲恨自己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啊！不就是妈妈说她了吗？可自己已经做到这个样子了，她还不知足吗？她还想怎样？这个女人真的不识好歹！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肖玉福也非常生气了。

“季玲玲，我告诉你，你不当我女朋友，我看这个学校还有那个男人敢要你！你就当一辈子尼姑吧！”肖玉福恼羞成怒地恐吓。

“这才是你的真面孔吧！有什么招，尽管来吧，我等着！”

四年，季玲玲的大学名声又毁于一桶水。

毕业后季玲玲又再一次远离那个城市，悄无声息地来另外一个地方应聘，直到遇见生命中注定的另一半，那个能真正给她遮风挡雨肯为她挡车祸的他。

想起家里的男人，季玲玲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老同学肖玉福，一个曾经惊才艳艳的富家子弟。她不想问何以又会相遇，也不想打听他为什么会落魄至此。两条直线，本就方向不同，即使偶尔有了交点，那也注定是偶然。

“我们没有什么再相识的必要。偶遇，不如不遇。再也不见！”季玲玲转身离开，家里，还有一个温暖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