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买（ma）糖醋，三斤红糖，四斤醋。吃侬哦肉（nio），赔侬哦醋。张家（ga）老伯伯（ba ba），问（men）侬要只小（xio）花（hu）狗。汪汪!”晚风清凉，天空像撒了墨一般，压得很低。武宁路桥上新建的法国铜像金碧辉煌，桥栏浮雕洁白如牙。我拉着爸爸的手走在桥上，给他唱幼儿园新教的儿歌。

桥上熙熙攘攘，脚步如同轰轰的机车，急促而响亮。爸爸抚摸着我的头，把我的手甩的老高，他说，飞呀，我也兴奋地喊，飞呀。我想，人要是能变成一只鸟该多好啊。

突然，一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拧着眉头，嚷嚷着叫我让开，不等我反应，就拿着身子砸向他身前的人流。刹那间，桥身中央兀地断了。我的心随之猛地一沉，轻叹了口气。没有救了——我闭上了眼，扑地落进苏州河，掀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自己呼吸声粗浊低沉，像夏日的闷雷，流水哗哗地从耳畔划过，便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天还没亮，月牙尖儿隐在一块巨型云朵后面，照得河水青黑。“摇（yo）啊摇，摇啊摇，摇到外（a）婆桥（jio）。外（a）婆叫（jio）我好宝宝，一（ye）只（zie）馒（mu）头，一块糕”。河面就像一块光滑的镜子，没有暗礁，河水随着细细的夏风把我缓缓地带向东边。我想起两年前光着脚丫踩在城市沙滩上，海水送上岸来，也是这么柔这么软。

起雾了，周围的景物更加看不分明；四周悄然，听不见一丝鼾声，偶尔一只鸟咕咕地从头顶飞过，在高空划破一道暗黑的剪影。我仿佛囚禁在与世隔绝的岛屿，一想到人心就像一块孤岛，我的心中一片凄然，忍不住转过身来，把嘴贴着河面，低声抽泣；渐渐地，整个身子都随之颤抖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以至于最后不时吸进河水，呛得直咳嗽，整张脸都涨得滚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