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练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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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过去了,无双仍然记得那次刻骨铭心的聚会,以及聚会上那个美丽的女人。

那是一次特殊的训练营,半军事化管理。当无双们刚下火车,看到成都两个站牌,还没拍照,就被等候在车站的一辆大巴车接走了,一行30多人,被拉上一段不知目标的旅程,充满好奇,也充满危险,无双兴奋地打量着一路的新鲜景色和地名,成都成都,成功之都,他们就是冲着成功而来,想起来,无双体内的鲜血似乎也沸腾起来,他浑身像打了鸡血。眼睛瞅着窗外的一切,像要装下整个看到的世界。

到了!下车!带队的刘教官,身着迷彩服,一声吆喝,大巴门开了,吐出来一个个略显疲惫的身躯。

接下来,就是填表登记,安排寝室,每人发一套迷彩服。近百人涌到寝室前的小操场,一个教官头,留着小平头,瘦削脸,中等身体,姓陈,很严肃地站在前面,七八个同样严肃地站在他旁边。

立正!稍息!报数!教官头发出口令,我们一个个1—— 2 —— 3,依次序朝下报。分成3组,选出组长,副组长,以及活动地点。

新鲜、刺激的训练营拉开了序幕。

她叫露露,五官精致,是个娇小玲珑的女人,看着好像只有20多岁,像个大学生。言语不多,身体看着还有些弱小,像红楼里的林黛玉。无双和她分在一组。

吃完早饭,提前来到训练大厅。两旁横幅上的红底白字分外醒目。一边写着:超越梦想,一起飞翔,另一边是:突破自我,创造奇迹!

陈教官站在台上,给大伙热身。今天我是最棒的!今日事我必成!接下来随着一阵超越梦想的音乐声起,一位国字脸,看着忠厚正直,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伸出右手,快速地绕右跑动,一边举起右手和大伙击掌,一阵噼噼啪啪的击掌声,响彻大厅,一个个鸡血饱满。

今天的体验项目是: 牵手练习。每一对分别由一人扮演盲人,一人扮演拐杖。我和露露搭伴。她先用黑布蒙上眼睛,当盲人。音乐声骤然一变,她把右手伸出来,无双忙牵住,一瞬间,仿佛一股电流击中他,这么多年,除了妻子,几乎没摸过异性的手。露露的手温润小巧,像一块捂热的白玉。无双牵引着她,走过大厅,来到通往操练场的小路,期间还要跨过绳子、椅子等等,无双在旁边提示着她,她机灵地跨过。下面要穿过桔园,上陡坡,下坡道,还有沟沟坎坎。一大队盲人蚯蚓般慢慢前行。无双巴不得走慢一点,他有种男子汉的自豪感,看着一个看不见的弱女子,要靠自己指引才能前行,他甚至还有有恩于她的感觉,尽管露露有时踩空,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向他,他也不觉得累,反倒有种奇怪的甜蜜。此时是夏秋之交,露露和无双都有些微汗,闻着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知是桂花树上的,还是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无双有些陶醉。道路越来越难走,前面有条大沟,还有荆棘树条的阻拦,前面教官伸长手,在对面准备拉一把。有人不小心滑倒了,惊起一片尖叫。露露娇小,无双把手不舍地递给教官,左手扶着露露的左臂,右手在她腰上猛推一下。她像陷在泥潭的车,一下离了苦海。

一大片芦苇地横在无双们面前,土地踩在脚下,松软打滑,如果一个人睁眼,足可以大步跨过去。现在带着个盲人,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前面还布置有废旧轮胎、竹林窄径。一个个挑战,也是一件件礼物。无双那种莫名的保护欲再次升起,尤其在露露这种小女人面前,无双有种久违的英雄感,感觉自己好高大。跨轮胎了,露露小心把脚伸进洞里,可能走的有些急,没来得及拔出来,一下倾倒,无双虽然拉着她,依然有点来不及,只好敞开胸怀,恰好阻止了她的跌倒,无双感到胸前一片柔软,露露似乎有些尴尬,脸刷的一片潮红,额头也沁出许多小珍珠般的汗珠。

一道窄窄的竹林小径,仅可容一人通过,无双牵着露露,一点点几乎挤过这道竹洞,几分钟,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又回到了通往操场的路,一切变得轻松起来。

接下来,互换角色。无双当盲人,露露是向导。当黑布蒙住眼睛的一瞬间,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开启了。无双只觉得像掉进了一个黑洞。

凭着刚才的记忆,无双跟着走。不是碰到绳子,就是撞着凳子。似乎不对,教官又换了新的路。无双不再一意孤行,好在有露露牵着手,一切交给她了。

当真正这样走时,无双才体会到盲人的诸多不便和痛苦。走路不便不说,就这无边的黑暗,就足以吞噬掉一个人的坚强。幸亏有露露牵着手,不然一个人,真怕自己会发疯。

无双不再大步走了,他一步一步碎步朝前,带着试探和勇气,他也体会到人生是多么需要一位能看见光明,又能肯牵你手的人啊!

许多年过去了,露露早已失了音讯,无双仿佛就是一个盲人,在茫茫人海中漂流,看不清前面的路,谁能来,牵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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