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小陌
我叫苏拉,出生在中国西南一个遥远的小乡村,过着依山旁水吃鱼抓虾的日子,从一个梳着两麻花小辫流鼻涕的小姑娘变成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
十五岁离开妈妈去了离家很远的F中,带着三年后一定要从那里毕业去一个好的大学把梦想画圆的心愿背着大包小包坐上远航的车,看着村庄的一切被甩在车尾后慢慢模糊直到消失不见,心里突然想哭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曾离开不曾走远,可是长大的孩子终究要面临选择,要为自己的梦想奋斗。
就这样,没有波澜没有不惊在F中驻扎了下来,连同奔跑的内心,连同不舍的眼睛,当时我特有豪情说了一句:苏拉,做鬼以后都要读中文系。在分科的当天看着同窗几个月的同学用抓阄方式来决定自己该何去何从然后搬着书本来来回回的奔跑,而我却为当年中学老师一句:苏拉,我觉得你以后可能会在文科发展占很多优势。就因为这一句,当年除了数学,物理啊化学之类的从来都没有下过就九十分的苏拉在选择文理科的时候义务反顾留在文科。
大动荡三天后,班上的情况基本定型,我后面那空荡荡的桌位一连几天空着,一转头看见空空如也的桌凳心里有些抓不着低,上课的老师总是闲来无事喜欢做在那里,我每次都觉得那些严厉的眼神能把我后背灼出一个洞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室里面的女生开始叽叽喳喳的谈论着莫漓这个人,看着她们眉飞色舞的谈论着,我第六感觉告诉我,那是一个男生而且是一个帅哥。全班唯我后面那个有一个空位,于我脑中开始幻想各种浪漫美好的情节,也许会给我这三年生涯填一济格外绚丽的色彩。
一天中午,我进教室看见一个黑瘦黑瘦的扎着高尾的女生坐在那个空了很久的空座位上和后排的男生说说笑笑,我心里都露出对那个男生的鄙视,谈恋爱都谈到班上来了,本想娱乐一下那个四眼男生便走过去,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我叫莫漓。”她微笑着。
“你好,我叫苏拉。”我只能回报之微笑,可我打心里觉得肯定比哭还要难看。
我溜回座位,趴在桌子上恨不得打一个地洞逃跑,可恶的第六感,我瞬间觉得自己是一个女流氓,尽管那些流氓意识潜藏心底无人知晓,但在相当一段时间看见莫漓我都觉得自己是邪恶的。后来,把这件事讲给安漓听过她站在那里笑得快要撒手人寰。
变得熟知起来是晚自习莫漓给我们那一堆的人讲笑话,恰好老班经过窗子前,很荣幸我们那一堆人全部被邀请到办公室上小班教育,老班是我们的政治老师,讲起道理来什么唯物论马克思哲学主义一摞一摞的,听得我们站在一排排的人频频点头。
话说,人在江湖有这样一条规定不打不相识,于是我们这一堆人很快熟知起来,特别是莫漓和我,就这样变得亲密无间起来,对于先前那些邪恶的意识,慢慢被甩在了脑后。
我曾不止一次在莫漓面前唠叨过,莫漓,莫漓,你要是一个男生该多好。本是开玩笑,可一天莫漓领着一个和她长的几分神似名叫栗洛的男生出生在我面前,我从此以后再也不再她面前提关于她若是男生的话题,这个莫漓看起来瘦小瘦小的鬼主意远远在苏拉之上。
对于栗洛,我还是只能黑瘦黑瘦来形容,跟莫漓一样的黑瘦黑瘦,唯一值得安慰是那个时候古天乐是众多女生的偶像,所以像栗洛这样还带一点帅的男生无疑就是一个香饽饽。
我们坐在操场上西边的铁杠上面,一封又一封,全都是写给栗洛的情书,我和莫漓不禁的感叹到现在的女生追求真爱的速度快赶上超音波747升天的速度了。栗洛在一旁笑我们,但凡雌性动物都是麻烦的。
写给栗洛的情书他一封都没有拆开,我看着躺在手中的情书,那些字看起来多认真,写情书的女生应该是反复努力书写了很久或者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邮寄去这封信,想到这里我有点开始讨厌栗洛,因为他怎么可以轻易忽略别人的感情。
栗洛说,在这个学校安心读书有我和莫漓就够了。怎能再去讨厌,被人挂在嘴上或者心里是一件美事,何况这个人是莫漓的表哥,是栗洛。
时间一躲一闪,走过了秋停船舶靠在冬天的岸边,莫漓揣着两暖呼呼的暖袋,在上课之前放在我课桌内,在便利贴写上:要是写字手冷了就抱抱暖袋吧。
那段时间,我疯狂的爱上滑冰这一项运动,结果摔成骨折,脚上缠着绷带栗洛成了我的双腿,背上背下,莫漓成了照顾我吃我喝还要帮我洗衣服的贴身保姆。
我觉得我是被神祝福的人又同样是被神忘掉的孩子,脑筋简单的栗洛同学每次背我还在给我讲笑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他女生向我发射的毒针,过往之处我不得不一一解释这是我哥,这是我哥。
莫漓这个特不靠谱的损友还在一遍添油加醋,这是我未来表嫂。就因为这句话在我脚要好之前我一个人拐着去上厕所被一个女生拌了一跤便很幸福的又背到医院打石膏去了,老班来医院看我的时候还一脸担心的问我,苏拉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大,营养不足怎么摔一跤成这样了。
我在想,要是我告诉老班我是翻围墙出去学溜冰,还会不会说我是学习压力大营养不足之类的,青春的好处就是就算出了天大的事照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闭上眼睛从不担心睁开眼睛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寒假的时候,我们三个人背着包去野外锻炼自己去了,相机里面的每一张相片脸都沾满了泥,我们在把写满心愿纸条装在小瓶埋在一棵百年老树下,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像这参天大树一样,直到云端。
春去秋来,秋去春再来。
莫漓吃药打针的频率也快赶上超音波727的速度,问她,她只会说没什么,终有一天莫漓倒在体育课上不停的流着鼻血,那些鲜红的血液侵透脚下的沙砾,留下斑斑血迹。
同样的病房,躺在病床上却不是同样的人,上次是我这次却是莫漓。房间里静寂着,若尘埃落地都会听的清清楚楚。
莫漓说,苏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不要一直皱着眉头。
莫漓说,苏拉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栗洛扯了扯我的衣角,我勉强着笑了笑,莫漓,你会没事的呢,你忘记啦,我们的友谊会长存直到云端,我们都会长命百岁咧。
莫漓说,苏拉我发现你这样笑比哭着还难看。
莫漓又开始流鼻血,栗洛冲出去喊医生,等医生进来莫漓已经昏睡过去,隔着窗子看着安漓毫无血色渗白的脸已经染红的被单,我蹲着地上哭了,栗洛一直拍着我的头头,口里念着没事的没事的。
我以为我们只是青春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长大,知道说一些谎话让对方不那么担心,在我请求下,莫漓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莫漓是脑子里有一根可能会爆裂,若不尽早手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莫漓知道她的病,栗洛也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冲进病房冲他们大喊,你们怎么能这样自私这样自私,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三个人都哭了,坚强的莫漓,耐心的栗洛,大大咧咧的苏拉,抱在一起哭了。
会考的那天,莫漓的爸爸从深圳飞回来接走了莫漓,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坐在考室里,从云里传来飞机的轰鸣声,莫漓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莫爸爸说深圳的医疗条件那么好一定会医疗好她。
我只能看着她走了,连最后一个拥抱都没有。
那天考试,我全部交了白卷,一个人卷缩在顶楼的天台上,望着天空,莫漓我要看着你离开。
栗洛找到我的时候,已是黄昏。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栗洛只是小心为我披上他的外套陪着我仰望着天空,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一点一点消失在云层之中,莫漓也一点一点离开我们生活的轨道。
莫漓,你的名字含义不是莫要离弃嘛,你怎能违背你名字的含义舍我们而去,不是说好彼此监督彼此存零花钱去天涯海角么,你还记得么。莫漓,我们说好一起去的呢。
总是隔一段时间,向栗洛打听莫漓的消息,知道她度过危险期,那些吊在心间的尖石才叮当落地,邮箱总是隔一段时间收到安漓的信,有时候是她写有时候是她老爸帮忙代写,我才发现我要面临高考。
莫漓来信说,苏拉,已经是高三了吧,多可惜我不能陪伴你走过这段十足珍贵的日子,也多可惜我的高三也不将有你,也没有栗洛,我什么都没有,你要带上我的努力,努力加油,把我的那份也带上。
多可惜,多难过,我还是翻围墙出去溜冰,每次都会摔伤,栗洛总是给我收拾残局的人。莫漓,青春是美好的也是残忍的,有些人离开了就一定会带走什么,心里被抽干了,我却无能为力,任凭它疼痛,任着自己闲散。
栗洛的成绩开始下滑,那个众多女生眼里的成绩优异的王子,成绩开始下跌得一塌糊涂,有一天我从班主任的办公室被请到学校主任的办公室我才发现这个学校原来也是迂腐之极,是我影响了栗洛,他们说,你们两个早恋影响了彼此的成绩,这个样子怎么去参加高考。
原来这样,原来这样,他们从来不曾站在一个学生的立场考虑只是任凭自己独断,便认定一切就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女生们开始窃窃私语,终有一天,我仰起巴掌落在了一个女生的脸上,我不想做坏学生但是更不想当他人饭后的点心。
栗洛替我挡了一切灾难,我没有被处分也没有被开除,我还是安全的坐在教室里,做英语试题解函数。
叛逆过后终记得我身上还带着莫漓的愿望,打算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努力走完高三最后这一段青春时光,为自己当年离家时所说的心愿画一个漂亮圆的时候,栗洛却已经离开了F中。
几天后,邮箱躺着一封栗洛写的EMAIL:苏拉,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已经在深圳,莫漓康复的很好,请不要担心,我会陪着她一起做康复治疗,请带着我和莫漓的心愿,跨过高三这黑色之门。
我忘记当天我是怎么走回寝室的,也忘记怎样对待一诊考试,除了惨不忍睹四个字,我能怎么形容。
既然不能放弃,那就只能扛起,莫漓,栗洛你们欠我苏拉一段时光,以后我会追着你们一生一世。
不再翻围墙也不再溜冰,三点一线,每天过着复制粘贴的生活,烦闷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跑到天台上看着南方的天空,心里告诉自己,莫漓和栗洛还等着我,一起去天涯海角那个海与天都湛蓝的地方,有海风,有海滩,有和煦的光,实现我们曾经埋下的心愿。
有人说,没有经历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为自己最后胜利全心全意的付出了,每天看着倒计时一天一天减少,休息时间教室里的人再也不吵着出去耍,连最爱玩爱吃的胖子都不再贪玩不再贪吃,埋头做黄冈试卷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终于趟过了黑色六月,在等待录取同学这段时间里,我保持着与莫漓和栗洛的联系,也去我们曾经埋下心愿的大树下埋下我新的心愿,我要给莫漓与栗洛一个惊喜。
八月末,我手里握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背着大包小包,再次离开妈妈离开家带着青春遗失的美好以及从心底抽走的时光的疼痛,登上南方的火车,看着那些甩在车尾的景物飞快的消失,我知道离相聚越近。
莫漓和栗洛两个人的户口已经被他们家人迁移到深圳,我知道他们两个人九月会重读高三,在未来的时光,我们不会再分开。
莫漓,栗洛,等着我,我们说好一起,所以填志愿的时候我从一到三都是深圳的大学。
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像是指关节轻轻在敲幸福之门。
况且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