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读通鉴‖黄龙见、玉杯献、日再中:汉文帝时期的祥瑞迷局(前166-前163)

汉纪0310

原文:

十四年(乙亥,前166)

初,丞相张苍以为汉得水德,鲁人公孙臣以为汉当土德,其应黄龙见,苍以为非是,罢之。


十五年(丙子、前165)

春,黄龙见成纪。帝召公孙臣,拜为博士,与诸生申明土德,草改历、服色事。张苍由此自绌。

夏,四月,上始幸雍,郊见五帝,赦天下。

九月,诏诸侯王、公卿、郡守举贤良、能直言极谏者,上亲策之。太子家令晁错对策高第,擢为中大夫。错又上言宜削诸侯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上虽不尽听,然奇其材。

是岁,齐文王则、河间哀王福皆薨,无子,国除。

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上,言长安东北有神气,成五采,于是作渭阳五帝庙。


十六年(丁丑、前164)

夏,四月,上郊祀五帝于渭阳五帝庙。于是贵新垣平至上大夫,赐累千金。而使博士、诸生刺“六经”中作《王制》,谋议巡狩、封禅事。又于长门道北立五帝坛。

徙淮南王喜复为城阳王。又分齐为六国,丙寅,立齐悼惠王子在者六人:杨虚侯将闾为齐王,安都侯志为济北王,武成侯贤为菑川王,白石侯雄渠为胶东王,平昌侯卬为胶西王,扐侯辟光为济南王。淮南厉王子在者三人:阜陵侯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勃为衡山王,阳周侯赐为庐江王。

秋,九月,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书阙下献之。平言上曰:“阙下有宝玉气来者。”已,视之,果有献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寿”。平又言:“臣候日再中。”居顷之,日却,复中。于是始更以十七年为元年,令天下大酺。平言曰:“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决,通于泗,臣望东北汾阴直有金宝气,意周鼎其出乎?兆见,不迎则不至。”于是上使使治庙汾阴南,临河,欲祠出周鼎。


后元年(戊寅、前163)

冬,十月,人有上书告新垣平“所言皆诈也”,下吏治,诛夷平。是后,上亦怠于改正、服、鬼神之事,而渭阳、长门五帝使祠官领,以时致礼,不往焉。


解读:

起初,丞相张苍认为汉朝对应水德,而鲁地人公孙臣则主张汉朝应当对应土德。按照土德的理论,其祥瑞征兆是“黄龙显现”。张苍认为这一说法不正确,未予采纳。

次年,即公元前165年春天,黄龙果然出现在成纪(今甘肃静宁)。文帝于是召见公孙臣,任命他为博士,命他与儒生们共同阐明土德的理论,并草拟更改历法及车马、服饰颜色等事项。张苍自此逐渐失势。

同年四月,文帝首次巡幸雍地(今陕西凤翔)。雍地自秦代以来便立有白帝、赤帝、黄帝、青帝四畤,汉高祖刘邦又增设黑帝祠,因此建有完备的五帝祭坛,成为国家祭祀的重要场所。文帝在此举行郊祀,祭祀五帝,并颁布诏令,大赦天下。

同年九月,文帝下诏要求诸侯王、公卿及郡守推举贤良能直言极谏之人,由皇帝亲自策问考试。太子家令晁错在对策中表现突出,被提拔为中大夫。此后,晁错又上书建言,认为应当削弱诸侯势力,并提出可以修改的法令,共三十篇。文帝虽未全部采纳,但对他的才能十分赏识。

也在这一年,齐文王刘则与河间哀王刘福先后去世,皆因没有子嗣,封国被废除。

赵国人新垣平以擅长“望气”之术得到文帝接见。所谓“望气”之术,是借观察云气来占卜吉凶。新垣平声称,长安东北方有神异之气,呈现五彩,于是文帝下令在渭水北岸修建五帝庙。

公元前164年四月,文帝亲临渭阳五帝庙举行郊祀。新垣平因此备受宠信,被任命为上大夫,获赏累计千金。文帝还命博士与儒生采摘“六经”要义编纂《王制》,商讨天子巡狩和封禅大典的仪制,同时在长门道北增设五帝坛。

朝廷将城阳王刘章之子——淮南王刘喜迁回城阳,再封为城阳王,并将齐国分为六国。四月十七日,文帝正式册封齐悼惠王在世的六位儿子:杨虚侯刘将闾为齐王,定都临淄;安都侯刘志为济北王,定都卢县(今山东长清西南);武成侯刘贤为菑川王,定都剧县(今山东昌乐西北);白石侯刘雄渠为胶东王,定都即墨(今山东即墨西北);平昌侯刘卬为胶西王,定都高苑(今山东桓台西);扐侯刘辟光为济南王,定都东平陵(今山东章丘西北)。同时册封淮南厉王在世的三个儿子: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定都寿春(今安徽寿县);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定都六县(今安徽六安东北);阳周侯刘赐为庐江王,定所江南。

同年九月,新垣平派人持玉杯至宫门进献,并预先向文帝奏称:“宫门方向有宝玉之气降临。”不久,果然有人前来进献玉杯,杯上刻有“人主延寿”四字。

新垣平又声称:“我观测天象,发现太阳将会再次回到正中。”过了一会儿,太阳果然稍向西偏,然后又回到天空的正中。文帝于是下诏,将次年改称为元年,并特许天下聚饮庆贺。

新垣平继续进言:“周鼎当年沉没于泗水之中,如今黄河决口,与泗水相通。我望见东北汾阴(今山西万荣)方向有金宝之气,推测周鼎或许要重新出现?祥兆已现,若不主动迎接,恐怕它不会自来。”文帝便派遣使者在汾阴南面修建祠庙,临近黄河,想通过祭祀迎出周鼎。

公元前163年十月,有人上书告发新垣平“所言所行均为欺诈”。文帝下令将其交由司法官吏查办,最终新垣平被诛灭三族。自此以后,文帝对改历法、正服色及事奉鬼神等举措兴致转淡,仅命令祠官按时对渭阳、长门两地的五帝庙举行常规祭祀,不再亲自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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