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中多有巧遇。常常忍不住在心里默喊一声,巧了。
有时候是此书和彼书的巧遇。那天读钱穆《晚学盲言》,他说到中国人对生命有情,熟知各种生命内部自生自长之真情。忽然觉得好熟悉的感觉,翻枕边书,果然在刚读完的威尔逊《论人的本性》里看到相似却不同的说法,言及人类价值观的生物遗传适应之感情因素,列举了七种,其中有靠近动物和生机盎然的植物时产生的对生命的喜悦。赶紧在各自书白处标注好,惊喜之下,谁对谁错倒显得不重要了。
有时候是因一书引发的感慨,倒和另一书共鸣。读完《东京一年》,写一点感想,不知咋地说到真与假,感慨道,海枯石烂白头偕老是真是假,不须以结局检验之,只消以说话时的真诚待之,说爱你一万年和说有空请你吃饭,是一样的,只是一种表达,表达过了,即是真了。想不到过几天在《闫红读诗经》里看到类似的说法,“誓言在许多时候,只是表达一种愿望,或者一种心情。相爱的人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或是,我下辈子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您觉得,这些誓言就一定有可行性吗”。啥也不说了,握手。
还是读钱穆《晚学盲言》,就在今晨,性与命一节。钱先生说到他几十年前看过的一部西方电影,还是默片呢,说是德国一富商,火车上偶遇一女,生恋情,伪称已死,与女同居。多年后,悄悄返家门外,家人朋友正在内为其纪念生辰呢,于是悄悄离去。读到这电影,觉得好像有点熟悉呢,好像就是钱先生讲过呢,往前翻,果然在前边乐生与哀死一节里钱先生是细细讲过一遍了。看来写作此书时业已八九十岁的老先生,对这部年轻时候看过的电影印象太深了一点。不由期待,第三次第四次在本书出现这部电影,会是在哪里呢?
他乡见老乡,书中见故知,读书之一乐事也。不为别个,就为这一乐,也该多读一点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