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下班,喜欢绕远走回家去。便日日经过一家小布店,起着个很通俗但是寓意很好的名字,叫“永兴布店”。
一家三口,夫妇两人,和他们的儿子,勤勤恳恳地经营着这家布店。做衣服,活计非常好,来做衣服的人不少,顺带着就把布卖了。也不嫌麻烦,不嫌钱少,修改衣服的活也接,接了就仔仔细细地按照顾客的意思修改。
我喜欢按照自己的心意改衣服,即使是新买的,也总有让我不满意,需要改动一下的小地方,而自己只会说不会做,所以常常光顾这家小店。
为了沟通方便,和这家的儿子互相加了微信好友。看到他的微名时,心里就一动。“小裁缝”,我感觉很好的名字,很暖。人心向暖,有种很自然的亲切感,正如他们一家人。
其实,很久以前,就和这家的女主人相识了。
应该十几二十年了吧。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自己的店,也没见过她的儿子。以前在哪不知道,反正是他们这个小区建好后,他们搬过来住,恰好与我的一个朋友住同一栋楼。我朋友常拜托她做件人造棉的裙子什么的,做工样式也真是精细。
那时候她就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做,一进门,满眼的都是布料,拥挤杂乱。我和朋友说,我很难想象她身上的那件漂亮花裙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做出来的。朋友说,布料也是她家的呢!
之后,我常去找她给儿子做个短裤背心,好看又舒适,布料也好,之后,我常去找她给儿子做个短裤背心,好看又舒适,布料也好,价格也便宜。
每次去,都有几多顾客在,或选布料,或量尺寸,或取衣服,还有的是去催活。正应了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活更多了。慢慢的,有了自己的小门头。儿子也开始在店里帮忙做些锁边修扣眼或补缀等小活。
儿子胖胖的,憨憨的,爱笑,全没有现在年轻人那种浮夸与冷漠或自以为是。想来应该没有念过什么名校,所以没有学上了,就回来帮着母亲营生。儿子是极勤谨的。每次有顾客进门,马上从缝纫机上把头抬起来,脸上推着笑,真诚的,温暖的笑。一笑,由于胖,不算小的眼睛也会眯成一条缝,带着高兴得弯度;脸颊、下巴上的肉叠成一条条的,较厚的唇会一直翘上去,喜庆。嘴里还忙着问这问那,解答记录顾客提出的要求。总有新的顾客光临,儿子总能看出人家不知如何称呼他,总是轻松愉悦地说:“我叫小勇,叫我小勇就行。”他的真诚总让顾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时候,我站在一旁,微笑着想:宾至如归,真的不需要找什么大家写下来挂在墙上的。
小勇或许并不是特别灵透的小伙,但工作相当认真。我亲眼见着他,我亲眼见着他,为顾客补一件黑色羽绒服的样子。拿着好几种黑色布料,反复比对,最终确定一块与破损羽绒服的面料,颜色,纹路,亮度最接近的一块。再比着裁出大小合适的布块。又拿着小手电照着,查看在光下面的眼观,布块在衣服被翻过来调过去的模拟。自己感觉差不多了,还要请母亲再来帮忙确认一下,才放心使用。放到缝纫机上,拿着尺子,再测量,放下尺子,歪着头,打量了又打量,比比划划,确认无误,才开始蹬踏缝纫机。他干得如此投入,我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他却浑然不觉。我想,黑色和黑色,也不尽相同啊!正如人和人。
母亲才是店里的大师傅。长得很美,只是心思不在欣赏自己的美上面,她把美丽都给了别人。人有些瘦,个子也高。常年的不保养和辛苦的劳作,使她美丽的脸庞有了太多皱纹,腰背弯了,不挺拔。说话声音不大,细声慢语。手极巧,只要给她的图片,说清楚要求,她准能做出一件漂亮的衣服,大多都是合身的。不合身也没关系,马上就给改,包你满意。
许多跳广场舞的朋友,都到她这儿集体订制舞蹈服,这时候,小店的灯彻夜亮着。几乎没时间发朋友圈的儿子,许是累极了,在朋友圈高喊:“老婆,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每次经过小店门口,我都会一直扭着头朝里看。每次都只看着两个弓着的背上面黑黑的头顶,和一个在熨烫衣服的侧影。完全走过去了,才把头扭回来。
看着前面一片安静的天空。
想着他们宁静忙碌的生活。我仿佛也同样得到了一点生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