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大海孕育着生命的奇迹,它是希望与无畏的象征,对于一个在海边长大的人,大海就是图腾。
除了精神上的崇拜与寄托,海之气味沁人心脾,海之音浪曼妙滋养,海之情貌波澜壮阔。当世间万物交相辉映时,自然之美幻化无穷。海连天接捧彩霞,风伴云随任我游,日交月替争朝夕,极目远舒,渺沧海之一粟,愿抱海以长游,则畅然无边也。
游泳的渴望始于对大海的热爱,执于对美好的追求,止于对自然的敬畏。实现美好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当你鼓起勇气决定开始的时候,你已经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取决于悟性、意志与耐心。
我出生在一个沿海城市,但是直到19岁才真正感受到了游泳的乐趣,更有趣的是竟然是在长江和嘉陵江交汇的地方实现了多年的素愿,这是我连做梦都没想过的。小的时候,母亲对我的监管甚严,再者她怕水,所以我很少被允许下海,我空有一腔热情却没有挣脱一切的力量。我后来才知道,如果那种力量运用得当,就可以称之为“勇气”。
一个巧然的机会,海军大院的好人阿姨给我和她儿子一起报了游泳班。我很兴奋,有小伙伴,有教练,还不用自掏腰包,这“买卖”合适的很。第一节课,基本动作陆地演练,教练和蔼,小伙伴有说有笑,我觉得自己的蛙泳腿模拟的很标准。第二节课,我迟到了,当我一只脚迈入课堂时,我发现氛围不对了,接着目睹了小伙伴们被教练一个个踹下,在水里挣扎的样子,我犹豫了。然而,老师发现了我,责令让我准备,我不情愿的蠕动到池边,低头看了下深不见底的水面,虽然带着浮漂,但我还是有些害怕。为了不挨一脚,我跳了下去,在水里上上下下的滋味很不好受,咸涩酸爽。第三节课要求不带浮漂,我故意最晚出来,躲在人群最后面观察,这一次我退缩了,我趁老师不注意,溜之大吉。此后,再也没去上课,夹杂着羞愧与害怕,但是我的求胜欲促使自己仍然保有对游泳的一丝渴望,我想我只是需要缓一缓。
这一缓,10年过去了,大海的爱有增无减,游泳的痛早已忘怀。2006年,我来到了长江上游城市,一个我无比热爱的地方,素有山城美誉。南方高校普及游泳课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如今还很怀念母校的露天泳池。有人说,小的时候学游泳比较容易,越长大越学不会。事实证明,这种观点是错误的!人生来会水,想学游泳,什么时候都不晚,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勇敢与耐心克服心理障碍,用实践与乐观超越自我,不要被预先的虚假设定所羁绊,不要受他人的影响,哪怕他人是大多数。
“如鱼得水”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成语。当你张开双臂拥抱水的时候,你就是鱼;当你是鱼的时候,你就可以驭水而行。这里说的是水性,先天水性好表现在心态上,水性也可以通过后天练习获得。比如,漂浮,上漂下浮,既可以感知水流控制身体,又可以训练呼吸增强信心。
四元钱的露天泳池门票让在我经济上有了莫大便利,练习游泳的初月,我几乎每天都去,时而进步神速,时而遇阻不前,但是凭借一身好气力,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刚猛有余,柔韧不足,刚猛者不及柔韧者之长久矣。
嬉戏、比试、打望和泳姿都增加了学游泳的乐趣,乐趣会无限放大坚持的愿望。有的时候,也不要过于执着于游泳本身,要有娱乐精神,也许答案就在游泳之外。
清新、美妙、舒畅、欣喜是我第一次实现游泳时的感觉,永难忘怀,每每想起犹如春风拂面令人迷醉。考试前,我客观的衡量了自己的实际能力,得出的结论是最多完成全程的四分之三。这四分之三是由蹬离池壁的漂流距离和猛吸一口气的冲击距离组成的。由于不会换气,我用巧克力增加了能量储备。什么泳姿对我来说都一样,所以我选择了开阔强劲的泳姿——自由泳,万一失败了不会太难看。很意外,我竟然游完了全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老天对我的一点奖励。一点点兴奋,一点点勇敢,一点点专注,一点点克制,一点点放松充盈着整个过程。这是一次质的飞跃,我意会了那种方式。
年轻人通常会把自己的小小成就放大无数倍,聊天时倍儿有面。可是,25米也不能算是会游泳呀,每次下水也还是会点着脚指尖小心试探,更没能掌握一种快慢皆宜的完整泳姿。年轻人可以吹牛,因为没有一种资本比年轻更宝贵了。吹牛要付出代价,除非言必行,行必果,这样吹着吹着也就真的牛了。12年的尝试与坚持,不同的泳姿。速度与激情已经不是我的追求了,我追求的是游泳的从容境界:轻松中透着慵懒,自在中蓄着洒脱。
悟,有先后,有大小。开悟是个点,电光火石。彻悟是条线,循序渐进。需要沿着那个好的方向摸索前行,不断强化使之趋于稳定。飞跃后,需要退一步,以一个更平衡的心态再出发,可能整个过程会倒流,会重复,但你一定不是回到了原点。当你再次逾越那个瓶颈时,你就安全到达了“平流层”。翻过了这座山,越过了那条河,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行走海岸,冬去春来,觉醒与坚韧的味道依稀尚存。坝头上垂钓者、冬泳者、观海者、歌唱者、摄影者多元汇聚,各得其乐,另有抒怀。我来到平时夏泳的坝头,驻足回忆,展颜而笑,勇者不拘,浮生之乐!
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不积三者不尚东——“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己亥年(2019) 春 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