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如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几天虽然不是魂牵梦绕但也是念念不忘的郑毅此刻就站在门外,等着自己给开门。虽然一直期盼能见到他,可此刻突然出现在门外,她的心乱了。
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严如斯犹豫了,开门,这么晚了,孤男寡女,郎情妾意的,怕很难把握。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怎么办?不开,人就在外边站着呢,如果真不给开,恐怕他永远都不会再来了,也许就真的失去了。一想到失去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和自己联系了,心莫名的疼了一下。不行,我不要。门,打开了。
郑毅这一天都在犹豫,要不要给严如斯打个电话。一周多了,应该好了吧,这丫头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呢?为什么她就能这么沉得住气?是不懂礼数还是压根就不在乎自己?林林总总,感觉她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否则,生病了为什么没给别人打电话,而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求助呢?人在病中,在最危急的时刻,最先想到的应该是最亲近的人,这一点是肯定的啊!那为什么就对自己不理不睬了呢?难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不像啊,她应该是矜持,和自己一样,也在等待。等待,等待,太煎熬了。
春节后刚刚上班,单位也没什么事,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出去转转,免得总是琢磨这个丫头。刚一下楼,迎面碰到信息中心王主任。
“老郑,我正要去找你。快点,咱俩去医院。关工委老林病了,挺严重,送医院了。他爱人刚给我打完电话,咱俩一起去吧!”
“好,快点吧!”
两个人赶到医院,急救室的门外站着一大堆亲朋故友。一询问才知道,这个春节,王主任是下了牌桌上酒桌,每一天都是满负荷运转,本来就血压高,腰围展开比身高还长。这么的连轴转,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一早去卫生间起来的时候倒在了门口。120给送到了医院,一检查,脑出血,幸亏是毛细血管破裂,出血量不是很多,那也需要手术凿洞把血引出来。至于术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谁也不好说。
老林与郑毅还有信息中心的王主任在这个政府办公大楼里,是关系最要好的哥们。他们三个年龄也差不多,又是同时期来到的机关,三个人走的很近。平时,每到周末,三家人都要凑到一起,喝点小酒,聊聊天,打打牌。对于老林的血压和肥胖,大家一致要求他多运动减肥,可他生性就是喜静不喜动,端起酒杯啥都忘,摸起麻将啥都不想的主。只要大家一说减肥,他就以忙没时间为借口拒绝。这回有时间了,可是,有没有能力和机会运动,却不得而知。
悲哀,所有人都沉默,在手术室外郑毅一根烟接一根烟地吸着。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的哥们刚才被剃成光头推进了电梯,郑毅的泪涌出了眼眶。
如果,万一,有什么闪失。老林这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孩子还没成年,父母还健在。扔下这一大摊子怎么办?就算平安度过危险期,能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啊?还能上班了吗?这也太残酷了。人这一辈子为了什么呀?每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斗啊,争啊,夺啊!什么用啊?无论多爱都无法带走什么,这就是人生啊!
“老郑,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这么久,不是不严重吗?”王主任明显的焦躁不安起来。
“可别坐着等了,太折磨人了,我腿都麻了,咱俩走走吧!”
“好吧!”郑毅起身和王主任下楼。
214,这不是严如斯住的病房吗?两个人溜溜达达竟走到了病房区。进去看看吧,她是不是还没出院呢,人啊,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看一眼也许就是今生最后一眼了。
推开门,那张床上坐着一张陌生的面孔。哦,这是出院了。
“你们快回来,老林要不行啦!”放下电话,两个人跑步回到手术室。
原来,在手术中,脑干突然大面积出血,这种情况,神仙下凡也束手无策。医生赶紧通知家属和在场的领导,回天无术,老林的一生画上了残缺的句号。
晴天霹雳,措手不及。看着哥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摸着他渐渐冰冷的手。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悲哀将郑毅紧紧包围。
怎么就这么走了?才四十五岁。这么年轻,任务还没完成,就扔下走了。
郑毅跌跌撞撞的走出医院,下雪了,我要去哪?天地之大,哪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啊?没有,人在这个世上,真都是寄居的,不论早晚都得走,只是有的人走的时候没有遗憾,有的人太多遗憾。如果,今天躺下的是我,我有没有遗憾,肯定有。父母的养育之恩没有报答,孩子没有抚养成人,爱人没有陪伴到老……还有她,她,在哪?
不行,我要去看她。
门没有开。朝思暮想的严如斯就在对面站着,一门之隔,却如同两个世界。他没有走,也没有再敲门,就这样站在那,静静地凝望,仿佛隔着门都能看到严如斯那张美丽的脸。
门轻轻的开了。
郑毅没有走进来,严如斯也没有走出去,门里门外,两个人默默地站在那,深情的望着……
许久,许久……
郑毅走了进去,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