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园子篇#
“如果”这个词,我幻想了N遍。如果能重逢,我一定要冲上去跟他说一句久藏于心的话,不是非得求得原谅,而是至少跟他说明自己当时的那种年少稚嫩的别扭心境。
这些年来,陶园子心里有个结,那个早已被陈立打成死结的结。就像被轻狂的年少弹断了的弦,明知道改换根新的弦就能完整的吉他,久久地把它搁置在角落却又不舍得丢弃,每次出门时都会看它一眼。
明知道你再也回不到我身边,却还是在激动时伤心时感动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你,然后落寞地感叹自己的人生重要的时刻里没有你的出席。所有的情绪起伏也都黯然失色了。
鸡鸣晨起,薄暮而归。这些年来,陶园子过着规律的出租公寓——公司两点一线的上班生活。陶园子的日子恢复成了遇见陈立以前的平淡无奇的生活,恢复了从前的沉默寡言。不同的是,当年羞涩的高中生已然蜕变成一名步入社会两年的职业女性,也从大学毕业开始便搬出了从小与单身妈妈相依为命的家,租了一间与公司相近的小公寓。
陶园子大概是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生活,无论是读书时代的同学还是现在工作的同事,她也没有刻意想要交一两个能稍微聊的来的朋友。上班时只是认真地完成上司交下来的任务,偶尔加加班。想起刚进公司时,有两个同事主动来和陶园子说话,但几次看到陶园子不冷不热的态度之后,便都疏远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车上下班,一个人逛超市买一大堆日用品,一个人走过熙熙攘攘欢声笑语的人群。
也不是无动于衷、面冷心冷的人,我并没有强大到能心无旁贷地拒绝一切外在的影响。只是人群中没有你陈立,所以即使有人拉我一把一起前进,即使融入人群中的热闹,我也只会快乐得没有意义,内心的苦涩无法蔓延到嘴角,却从心里抵达了眼底。
笑颜能骗过别人,却麻痹不了自己。
既然这样,我倒不如一直一个人。
音符
陈立,那时一怒之下的你去哪儿了?七年了,你走之后,我再也遇不到一个像你一样死皮赖脸对我的人。
认识你,是在高中二年级。那天,你坐在我惯常回家路上的石凳子上,双手张开靠在背椅还翘着二郎腿,悠闲至极。
你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名字并对你有好感很久了。女孩子们喜欢你的帅气,时常在提起你时一脸暗恋的羞涩和激动。而我欣赏的却是你的张扬,你从不加掩饰自己帅气的脸,身边总是跟随着一帮兄弟,你尤其擅长打球时漂亮的运球和高级的盖帽,并乐于把你的优点展示于众,真的是熠熠生辉啊。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就喜欢这样的与孤独平凡的我不一样的如此耀眼的你。
爸妈在我很小时离婚了,妈妈相依为命的生活,占据了我整个人生。由于妈妈要早出晚归赚钱养我,所以我很早就品尝到孤独了。一个人上下学,早饭和午饭用妈妈给的零花钱在外面解决,一个人独来独往。这样孤独平凡的我,却有着一颗自卑孤独而渴望长大的心。说实话,高一时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被你的张扬完完整整地吸引了,那个爱运动的你,身上有我渴望的光。
薄暮时分,夕阳很美。其实我远远的就看见你了,心里砰砰跳却依然装作没看见地想要快步走过你身边。没想到你竟然叫了我的名字,你说:喂,陶园子。然后起身看着我:我叫陈立。
我以为我们就像两条注定悲伤的双曲线,无限靠近却永无交集。我甚至惊讶得不知如何反应,呆呆看着比我高一个头的你。有没有回应你,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喊我名字时你有力的声音和回到家时仍然怦然心动丢了魂一样的自己。
从那天以后,你便自作主张地闯进了我的生活,霸道又不乏青春自带的尚未褪去的青涩稚气。你会一大早骑着单车来到我家楼下,等我一起上学。你时常会给我一堆你吃不下的零食,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一起吃午饭,会故意夹我的菜,看着我一脸愤怒你却咯咯地笑出声。你总在不经意间摸我头发,即使每一次我都大发雷霆。
因为你的加入,我的生活变得有些无法把握,有时甚至是杂乱无章,规律全被你打破。可我内心对这样的变化虽然觉得陌生但更多的是欣喜。我早已习惯了一边故作嫌弃你,一边高兴于你的陪伴。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想,现在的你依然陪在我身边吧。是我不好,年少时的懦弱断送了爱你的勇气,当你勇敢地掀开那层纱的时候,我却把你推开了。
你走之后的第一年,我生活得一塌糊涂。上学的公交车过站了也不自知,成绩直线下滑知道班主任打电话找母亲,久久定神地看着路边的小吃摊,会突然觉得路上的某一个人很像你……尔后,心里一阵落寞。
我发了疯似的找过你,可你的电话永远一阵冷冰冰的嘟嘟声,找过你所有的好朋友,却都没办法联系到你,我才发现对你的了解少之又少。我多么痛恨和你朝夕相对时神经大条的我,如果能至少知道你的住址,我陶园子内心都会好过一些。
音符
前段时间公司内部消息透露出,近期将会空降一名优秀职员来担任因前任退休而暂缺的总经理一职。
公司里的同事们尤其是女同事,对即将上任的总经理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有老婆有孩子的带有油腻啤酒肚的中年男,有人说他是加拿大单身海龟,也有人说他是不近女色的黄金单身贵族。
相对而言,陶园子对于公司突如其来的人事调动显得漠不关心。反正无论是谁,都与自己无多大关系。
被猜得神秘莫测的那位下派优秀职员终于在上星期来到公司,全体员工为表示热烈欢迎,都热情地参加了这位新任总经理的欢迎聚会——除了震惊的陶园子,他竟然就是消失了七年的陈立!突然间来到自己任职的公司上班,反而令陶园子这些天处于惴惴不安的状态。
陶园子只记得,在主管为同事们介绍新任总经理时,陈立大致的环视了办公室的同事们,最后视线饶有深意地在陶园子身上定格了两秒,才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了。接着去参观别的部门。
她内心早已慌乱得手足无措,额边上渗出的细汗出卖着她的慌乱心绪。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即使内心早已懊悔当时年轻气盛造成的过错。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公司,这个人再一次与她的生活有了稍微的不可忽视的交集,现在的他是她的上司啊。
且不说面对突如其来的陈立,她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跟他面对面说出抱歉的话。她一直在思索,他是不是已经忘记那件事了?也许忘了吧,也许他并没有把自己看得很重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风轻云淡地忘记了那件事,也忘记了自己。也许没有忘记吧,也许时至多年他依然耿耿于怀,毕竟年少时造成的伤疤是更为深刻而难以愈合的。也许这次的再次相见,他会连本带利地报复自己。这是陈立自到公司任职以来,令陶园子心神不宁又甩不去的思考题。
消失了七年,陈立到底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身边是否已经有了陪伴他的她。除了再次相遇带来的恐慌,陶园子也抑制不住对他的关心和。
陶园子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心的苦痛早已日渐平淡并趋于愈合了。而消失了又出现的陈立,就像突然涨起的潮水,使高中时青涩、甜蜜、痛苦的回忆全都汹涌而至,以致一幕幕都是陈立离去时的悲伤和那时行尸走肉的痛苦生活。
陈立来公司好一段时间了,原以为会来找自己愤怒地大骂一场甚至在公司想方设法、假公济私地报复自己来解气的陈立,却若无其事一般地做着总经理的交接工作,对陶园子什么也没做,这令她松了一口气。
平静了一段时间,陶园子想开了很多。那天,她故意留下来加班到很晚,窗外繁星点点。等待所有同事的离开,然后内心忐忑地走向那个存在着让她心神不定的人的办公室,敲门。他还在忙着工作,从同事们的口中知道,他是几乎每晚都加班到夜深人静。她告诉自己,找他只是为了那个遗留下来的道歉,就只是想跟他说声抱歉的话而已。她是绝不会承认明明被他扰乱心神,却还是抑制不住时时刻刻被他牵动的心。
她还记得,进门后抬眼看她的他,两秒的震惊后又变回一副冷漠的表情,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问着“有什么事吗?”,随后又低头看文件。他的冷漠,使她的歉意哽咽在喉咙,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她慌乱回应了一句:“额……没有,想问下经理要不要喝咖啡……”
“不用。”
她狼狈地转身出去了。
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做错的一方首先要鼓起勇气道歉吧?出去后的陶园子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不知过了多久,陶园子门也忘了敲地闯进办公室,忽略惊愕的陈立,弯下九十度的腰一股劲地说:“哎,陈立,真的很对不起。不管你记不记得,我还是为当年的事向你道歉!”
过了很久,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反应。
陶园子定住的这九十度弯腰累得发酸,内心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找罪受。她悄悄抬起头,却看见陈立发红的脸,直直逼视她的眼睛。空气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
“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能抚平所有的伤口?”一直以来陈立隐忍着所有的情绪,此刻像是觉醒的野兽,瞬间爆发出来,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陶园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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