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与青杏
前些日子,公园里的杏花开得正好。我日日从树下经过,总要驻足看一会儿。那白花簇簇,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小雪。我站在花雨中,竟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也成了古人,正吟咏着"满园春色关不住"之类的诗句。
可惜我不是诗人。花开花落,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心里想着"真美",却说不出什么新鲜话来。今日再去,花已落尽,枝头冒出些青杏子,小得可怜,在风中轻轻摇晃。这景象让我突然想起东坡那句"花褪残红青杏小",顿时觉得古人真是了不得。
他们看花不是花,看果不是果,总能看出些别的意味来。我日日看这杏树,却只道"花开了"、"花谢了"、"结果了",像个记账的伙计。而东坡先生一眼望去,便写出了千古名句。那"花褪残红"四个字,把凋零的花瓣写得如在眼前;"青杏小"三字,又把这初生的果子描摹得活灵活现。
树下几个学生正在背书,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原来他们也在念东坡的词。我忽然觉得好笑,千百年过去了,我们看的还是同样的花开花落,写的却终究不如古人。
一位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些青杏。我听见他喃喃自语:"又要结杏子了..."想必他年年来此看花看果,却从未想过要为此写首诗。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见惯了四季更替,便觉得理所当然。
回家的路上,我特意绕道又去看了一眼那杏树。夕阳西下,青杏子在余晖中泛着微光。我想,或许不必人人都做诗人。能够静静地看一树花开,等一树结果,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