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夜，李靖推开药铺后门时，险些被门槛边的黑影绊倒。他提灯俯身，昏黄光晕里映出张苍白的少年面容，湿透的黑衣裹着单薄身躯，像被风雨打落的玄色蝶翼。
"公子？"李靖蹲下身，手指触到少年颈侧。微弱的脉搏在他指腹下跳动，如即将熄灭的萤火。他解下鸦青大氅裹住少年，将人横抱起来时才发现对方轻得惊人，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的枯枝。
阁楼里炭盆噼啪作响。李靖用布巾擦拭少年湿发，火光勾勒出他凌厉的眉骨，却在眼尾晕开一抹脆弱的弧度。少年忽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是...谁？"
李靖目光扫过少年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暗纹，那是被天雷劈散的魔纹残迹。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往铜盆里添了勺药汤："阿沉。昨夜暴雨沉舟，我在河边捡到你，便取了这个名字。"
阿沉在回春堂住下了。每日晨起，李靖教他辨认药材，白芷的清香混着男人身上沉水香，总让他莫名心悸。午后李靖坐诊，他就在帘后研磨药粉，看日光透过竹帘在男人络腮胡上投下细碎金芒。有次李靖转身取银针，玄色窄袖擦过他耳际，带起的气流里裹着当归苦涩的甜。
月圆夜，阿沉在噩梦中惊醒。血色月光里，他看见自己指尖缠绕着黑雾，正要惊叫，却被温暖手掌捂住眼睛。"别怕。"李靖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檀香气息笼罩周身，"只是魇着了。"男人掌心纹路摩挲着他颤抖的眼睑，另一只手按在他丹田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
阿沉没看见李靖背在身后的左手结着金光咒印，也没看见窗外结界泛起的涟漪。他只在朦胧中听见李靖低笑："我们阿沉，莫不是月宫逃下来的玉兔？"那笑声震得他脊背发麻，竟比梦中的黑雾更让人战栗。
晨起时枕边放着新裁的月白衫子，袖口绣着淡青竹纹。阿沉抚过细密针脚，忽然瞥见铜镜里李靖倚门的身影。"今日带你去西市。"男人咬着发绳束起长发，喉结在晨光中滚动，糖蒸酥酪的甜香还未飘到鼻尖，阿沉先被满街朱红灯笼晃了眼。李靖玄色衣摆掠过青石板，腰间玉佩与药囊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有顽童举着风车跑来，男人宽厚手掌顺势揽住他腰侧往怀里一带，粗粝指腹隔着春衫摩挲腰窝。
"当心。"温热气息拂过耳垂，阿沉看见李靖喉结上的小痣随着吞咽上下滑动。糖渍梅子的摊主冲他们笑："小相公脸皮薄哟。"他这才惊觉自己还贴着李靖胸膛，慌忙后退却撞翻身后香料摊。
纷扬的丁香雨里，李靖笑着替他拂去发间香屑。男人指尖沾着肉蔻粉末，故意蹭过他唇峰："我们阿沉比女儿家还容易羞。"阿沉张口欲辩，舌尖却尝到辛辣的甜，混着李靖袖口若有若无的沉水香，烧得耳尖通红。
转角处忽然传来青铜铃响。白发商贩的摊位上，残破罗盘正对阿沉发出幽光。他头痛欲裂，恍惚看见血色苍穹下自己执剑而立，对面银甲将军的面容竟与李靖重叠。
"怎么了？"李靖扶住他踉跄的身形，掌心金光悄然渗入他后颈。阿沉没注意到商贩瞬间化作青烟消散，只觉血腥味涌上喉头——那是记忆里屠城的味道。他死死攥住李靖衣襟，直到男人用沾着薄荷汁的帕子捂住他口鼻。
暮色渐浓时，李靖在胭脂铺前驻足。他捻起一抹朱砂红，突然抹在阿沉眼尾："果然比姑娘们更适合。"铜镜里两道身影交叠，阿沉看见自己染红的眼尾洇开艳色，李靖的拇指突然重重擦过他下唇。薄荷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裹着热流钻进耳蜗："这颜色...倒让我想起昆仑雪地里绽放的赤焰莲。"
阁楼烛火在子夜摇曳时，阿沉被丹田处灼痛惊醒。黑雾正从指缝渗出，在墙上投出狰狞魔影。他慌乱中打翻药杵，却被突然出现的李靖扣住手腕按在榻上。
"嘘——"男人滚烫的胸膛压下来，络腮胡蹭过他汗湿的脖颈。阿沉惊觉李靖仅着素白中衣，衣襟散乱处露出蜜色胸肌上蜿蜒的金色纹路，那图案竟与他梦中魔纹惊人相似。
李靖的犬齿忽然咬上他耳垂："小魔物要现原形了？"阿沉浑身战栗，看着男人指尖亮起鎏金光芒，顺着自己敞开的衣襟滑入心口。剧痛与快感同时炸开，他仰头发出呜咽，视线模糊间望见李靖眼底浮动的赤金竖瞳。
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阿沉在满室药香中醒来。李靖正在捣药，肌肉虬结的小臂绷紧布衣，昨夜的金纹已消失无踪。见他起身，男人笑着递来青瓷碗："当归羊肉汤，最是补气。"
汤勺突然停在半空，李靖的瞳孔微微收缩——阿沉锁骨处浮现出完整的魔纹，漆黑纹路间流转着暗金光芒。他若无其事地舀起热汤吹了吹："今日教你针灸，先从认穴开始。"
当李靖带着薄茧的手指点上他赤裸后背时，阿沉终于明白这是怎样的酷刑。男人低哑的嗓音随着银针游走："灵台穴主神志，风门穴控七情..."温热的呼吸扫过脊梁，针尖在肾俞穴暧昧打转，激得他脚趾蜷缩。
暴雨夜惊雷炸响的刹那，阿沉在闪电中看清镜中倒影——自己额间浮出漆黑王冠虚影，而身后李靖的倒影竟是银甲神将模样。他转身拽住男人衣领，却从扯开的领口看见那道金色神纹在雷光中灼灼生辉。
"你早就知道..."阿沉的声音带着魔气共鸣的低啸，窗外桃花骤然凋零。李靖轻笑一声将他抵在药柜上，碾碎的芍药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三界都传黑暗君主冷血无情，谁知转世后这么爱哭？"
男人突然咬破指尖，将渗着金光的血抹在他唇间。浩瀚灵力如春潮涌入口腔，阿沉在眩晕中听见天地轰鸣。李靖的吻落在魔纹绽放的心口时，八百年前神魔战场上的记忆轰然苏醒——
血色月光下，银甲将军的银锏穿透他胸膛时，那双悲悯的眼睛里落下的竟是神泪。而此刻同样的眼睛近在咫尺，倒映着他魔气与情欲交织的面容。
"当年没能度化的魔，"李靖撕开神纹封印，金色神骨刺破血肉发出铮鸣，"就用千年修为来换。"阿沉在剧痛中咬住男人肩膀，尝到神血甘甜的刹那，窗外暴雨突然静止，万千雨珠映出星河倒转。
当晨光再次浸透回春堂的匾额时，药柜前多了对身影。执秤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