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证明自己究竟是一个拥有沈眠记忆的复制人,还是沈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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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的出现,无论对联盟,反联盟,或是再远一些的帝国而言,都是超出想象的。
联盟向来奉沈眠为新世界的指导人物,即便他们克隆沈眠,也不过想要从沈眠的躯体中研究她有别于常人的神奇特质,当然如果克隆成功还能大幅增加生产力。但他们从来没想过造出一个真正的沈眠。
而反联盟自然要和联盟对着干,同时反联盟也认为克隆人是极度不人道的,更何况是对这样一位人物,新世界的领导者,这简直是亵渎!——所以反联盟要终止联盟不正当的研究,要粉碎联盟的一切诡计。
至于帝国,现在离得还远,我们姑且暂时不讨论他们。
但不论如何,眼前的景象对反联盟的这支部队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一个苏醒的克隆人,本该是一无所知,一张白纸一样的克隆人,浑身上下还插满着输送营养的管子,却从不迫地看着他们,甚至称呼他们为年轻人。
“她”是谁?
卢卡想知道,但他不敢问。不过肯定是有人敢问的。卢卡感觉到肩膀上的手给他施加了向旁边的力,他挣扎了一下,因为担心会有危险,他是齐格的护卫,不能让元帅暴露在危险面前。
“没事。”齐格说。对于联盟军中的年轻军人,齐格的话就像他的脸一样具有可信度。卢卡放松了下来,给他的长官让开位置。
沈眠也终于看到这位元帅的相貌。他有着深黑色的短发——非常短,目测只有一厘米,和深黑色的瞳孔,英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是个东西方混血。长得很好看,很有一个高级将领的气质,身材也很好,这就是沈眠对齐格的初次评价。
她知道齐格会说什么,“你是谁?”齐格问。
于是沈眠的声音和齐格的问话同时响起,“初次见面,我是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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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是谁?
如今这世界上可能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沈眠带来文明,沈眠推动世界,沈眠是联盟至高无上的信仰。——这是联盟的说辞。
其实也没什么大错,虽然联盟不遗余力地夸大了说辞,但一切毕竟有历史依据,即便这历史已经被篡改了不知道多少遍。
联盟的历史书上,沈眠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发现了力的本质,发现了电的转化,证明了量子理论和虫洞理论(这可是世界文明步入星际文明的最基本的基石),揭开了宇宙生命的本质。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的这么多了。”这是若干年后的沈眠说的。“我是告诉大家力和电的一点小知识,但那只是最基本的一点点东西。至于什么量子理论和虫洞理论,我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让我证明?还有那个什么揭开了宇宙生命的本质,这玩意儿现在都没有人能盖棺定论吧,跟我又有个毛线关系。况且这几样东西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时代的吧,谁编的瞎话,能不能靠点谱。”
好吧,那就跳过这一条。沈眠还是个伟大的发明家——杂交粮食作物,蒸汽机,发电机,弹药火炮,无线通讯,飞机炸药,宇航战斗机,远距离量子通讯……
“行了吧,我算是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都往我身上按啊。行吧我承认前面的那些确实和我有些关系,不过我也只是给了大体的思想,具体工作都是其他人做的。后面的那些——我都死了多少年了飞机才出现,想想都不可能吧。”
再接着,沈眠还是个军事家,据说她曾著有《孙子兵法》《战争论》《战略论》《论持久战》《战争艺术概论》《星际战略》……
哲学家——《形而上学》《理想国》《孔子语录》《道德经》《庄子》《纯粹现象学通论》……
文学家——《西游记》《三国》《新三国》《莎士比亚》……
“咳……”沈眠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我承认里边有一部分确实跟我有点关系(默写的),但是你们有点脑子好吧,这些书风格大相径庭,理论甚至还有互相矛盾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写的吧。不过联盟不是禁止传播一切跟科技无关的书籍吗,这些东西不早都是禁书了,怎么会出现在联盟的历史记录上?”
“——因为这不是联盟的历史书,是反联盟组织用了十几年才考证出来的新历史书。”
以上对话发生在若干年后,此时的齐格和他身后所有的反联盟士兵当然不知道这些。在他们眼中沈眠仍旧是那个新世界的先驱,万能的救世主。
——可是沈眠已经死了快五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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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是沈眠,哪个沈眠?”齐格再一次压下了卢卡少年端着的枪口,问道。
“唔——”沈眠有些困扰的拧了拧眉。老实说沈眠的相貌在五百年前绝对是人中翘楚,奈何时光总是不留人,更何况如今联盟和帝国普遍执行优秀人种繁育计划,个个长得都比五百年前好看许多。于是沈眠的相貌放在如今的社会,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但不知为何,即使整个仓库中躺着数千具一模一样长相普通的躯体,唯独中间这一个醒着的“沈眠”,一举一动都让齐格感受到有别于其他人的鲜活。
“你认为我是哪个沈眠,我就是哪个喽。”沈眠说,“不过你真的不考虑换个地方再谈论这个问题吗,或者先把我这身的管子给拆了,然后再给我件衣服,这样我们应该可以找个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这个地方我想应该不是怎么安全。”
齐格按着枪管的手又紧了紧,他总有一种被眼前的自称是沈眠的女人牵着走的感觉,于是他说,
“你如何证明自己究竟是一个拥有沈眠记忆的复制人,还是沈眠自己?”
“这个真是一个有意义的问题啊。”沈眠笑了笑,齐格仿佛听到她嗓音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只知道自己死在谈判的前一天,然后就见到了你们,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躯体醒着的就我一个,为什么我又会有沈眠的记忆——这些可都得靠你们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