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两点,碎片化的梦境,最初和朋友相处
的美好,床上缱绻的镜头,切换为多年前和亲
人同居一个屋檐下的场景:母亲和我,和舅舅
一家三口,母亲照看小孩,我大学暑假长途跋
涉去看望母亲,小女孩的天真无邪,父母捧在
手心的疼爱,像放老电影一样潺潺流过来,最
终梦境进入梦魇,死循环而又无解的恐惧,在舅
舅家莫明多出来的未知房间,我静静的躺在那
里,无能为力又如巨石一样沉在床上,近乎压
迫的鬼影悬浮在床边,腾空,一根一根掰着我的
指头,我对抗,拉扯,无力呐喊,分明能感受
到根根分明的指头,流淌着血的痛处与凌
乱的慌张汗水,恐怖如斯。
尝试死死拳起大拇指,用力让自己醒来,醒不
来,又折起食指指,死死折,依旧紧张,
仍然不安,还是醒不来,直到五指蜷缩成拳头,
和超自然的未知鬼影在搏斗,他依旧稳稳的定
在床头,又锲而不舍的试图掰开我的手指,一
根又一根,凌乱的慌张,无尽的挣扎……
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试图寻找一点线
索,把自己拉回现实,无用,徒劳,脑子依旧
一片空白,醒不来!
我反复盘问自己,我在哪里?我是
谁?我要去哪里?我在哪里......我不知道!
终于在惊恐和不断唤醒自己的途中,我感受
到了切切实实的床,落地了,我躺在石家庄凌晨
一点五十七分的床上,庆幸又睡意沉沉,仿佛与
世界进行了一场殊死战争,负重伤般险胜,打开
手机为自己找一件事做,从而能使自己不被困意
又拉进无尽的梦魇,无意中发现了声音碎片乐队
的《送流水》。
循环播放、着魔般无限循环,一遍又一
遍,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潸然泪
下,被一首歌抓住的感动……
当一切无可挽回地熟透
你也就慢慢成为看客
在二十一世纪
物才是上帝
人像工具
再没有什么天长地久了
一切都轰轰烈烈速朽
眼看他起高楼
看他宴宾客
成王败寇
流水啊 别回头
流水啊 别回头
流水啊 别回头
流水啊
你会在多年以后等我吧
我已经放下狂野的心
在鼓楼东大街看着黄昏星
遍地风流
赐我们一首值得唱的歌
让吉他剩余一点尊严
我曾经在天涯妄想过世界
如此而已
在二十一世纪,物才是上帝,人像工具,人
生到达某一个节点,年少时那些轰轰烈烈闯荡世
界的想法,那些非他不可的情感,以及自命不凡
的孤傲,在岁月洪流中愈渐平静,平息!流水从
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按照自己心里的轨
迹,积蓄力量,厚积薄发,乘风破浪,去不断遇
见新的人,经历新的事,学习新的物,把自己从
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抽离,注入源源不断的新鲜
感,去激发自己顽强且旺盛的生命力!别回头,
别恋恋不舍,过去的人、事或物,大大方方的结
束,堂堂正正的再见。
这首歌是唯一一首愿意停下来写几句的歌:
我们一直在送别,人,事,物。流水不过是住在
钢筋水泥,却矫揉造作的我们,频频回头,却无
法留恋的一切。我们送人,亦被送。少年乘风
去,往事不回头,或是最洒脱最正确的决定。
人到某个阶段以后,心中那股浪潮就消失
了,时间可以瓦解虚拟的浪漫和体验,随之而来
的是精神上的脆弱感。所以不停地读书,不停地
看电影,不停地接触一切新的科技,工具,文
化,在那些可以具象的东西里感觉自己是真实存
在的,并且不停地证明自己还活着。
我不是没有爱人的能力了,而是害怕去爱。
年龄还是带走了我很多活泼,比如我不再包奇
形怪状的饺子,而是老老实实包妈妈教我的那
种。比如爱人背我离开娘家,迈出门槛的那一瞬
间的尝试回头,看看亲人和一切熟悉的眷念,被
母亲的一句别回头止住,意识到这个瞬间的瞬
间,眼里就流过这些年。流动的每个长镜头都失
焦,心底却猛地伸出一双手,仓皇地去捞流水。
当你压力大到快要崩溃,不要跟别人讲,也
不要觉得自己委屈,没有人会感同身受的心疼。
要像余华说的那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心掏
出来,自己缝缝补补,然后睡一觉起来,又是信
心百倍。无人问津也好,技不如人也罢,你都要
安静下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让烦恼
和焦虑,毁掉你本就不多的热情和定力”。
既然如此,那就去赶火车,走夜路,先活过那条哀鸣的狗,再回来认我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