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撒网（上）
李中坐在茶馆的包厢，望着窗外停车场。
从马路上开过来一辆非常漂亮的车子，一个好看的甩尾，车子已经稳稳停在停车位上。李中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你是李中？”电话里的语速非常快，“我是陈浩，我到了茶馆门口。”
李中看着窗外车子里下来一个年轻人，爱马仕的皮带扣子熠熠闪光，一手还拿着手机，耳朵眼儿里塞着耳塞，大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李中道：“我已经到了，进门右手边包厢。”
这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OK。”电话挂断。
这时候窗外的年轻人正走到茶馆门口。他一甩头发，也不管门口两个小迎宾的鞠躬，直接手指头指了指，昂首进门。
李中嘀咕道：“瞎帅一气。”
坐在李中对面的年轻人摘下了眼睛，十分年轻。
他冲着一路跟过来的服务员道：“明前的龙井，要好的。”然后径直冲着李中伸出手：“陈浩。耳东陈，浩荡的浩。”
李中连忙也伸出手：“李中，木子李，中间的中。”说到这里，他把手上加了一点力。看陈浩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松开手，虚让着坐了下来。
陈浩把眼睛，车钥匙放在桌子上，很轻松的环顾一圈：“这里相当不错，名字也好，易茶居。”
李中听着这故作老气的用语，反倒有些紧张：“之前不知道小温跟你介绍过我这边的情况吗？”
陈浩摇头：“我跟小温就是在金融论坛的时候认识的。他也是期货公司吧，当时我陪一个高端客户去。中间闲的功夫跟他聊了一会儿，说起来一些资金业务，他说你属于有些办法的人，就跟我说我跟你可以碰碰。”
李中道：“对对对。我这边主要是刚刚开始做这种资金业务。”他摸出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我现在在一家投资公司，主要负责大宗交易的渠道业务。资金业务就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情。”
陈浩拿着名片瞄了一眼，放在一旁：“那是自然。”话音一转，他问道，“我听小温说，你这边有月末存款的口子？”
李中坐直了身体点点头：“一直在合作网点有几个，不过今年明显不少垃圾混进来，所以很多网点对外只做熟人不做生人了。”
陈浩赞同道：“这我同意。肯定是做熟不做生，不过，熟也是从生开始的么。”
李中用很直接的言语问道：“你这边资金情况是？”
陈浩的眼珠子溜溜乱转：“我家境很好，自己家就有不少资金，现在都是朝外放，月息拿个2分算是友情价。不过有些钱会空着没放，那月末不如搞点零花钱。”
李中张大了嘴巴：“月息两分？这么高？放出去做什么啊？”
陈浩有些奇怪：“高？这是最便宜的。杭州至少2分5，温州更高。要知道有些钱进来已经2分了，放不到2分5，有个屁做头？”
李中深感这里内容太多，于是藏拙道：“你现在主要做什么？就这种民间拆借？”
这时候服务员送来茶水。
陈浩接过茶水：“我现在在期货公司当客户经理，仗着家里的有人做期货，平时也没人管我。做做拆借，有时候也投投项目。”
李中好奇问道：“项目？”
陈浩明显不愿多说：“有些实业项目或者地产。”他话锋一转：“你这里月末能给到多少？哪家银行？进去几天？”
李中明显准备很充分回答道：“五大行这种口子是没有的，上市的股份银行。视情况而定，有的时候高点，有的时候低点，高的时候千四一天可能会搭配一个一天活期，就是两天功夫，低的时候千二左右。逢季度末半年末年末，你知道，本身就高，最高以前做的到过百分之1。”
陈浩听到这里坐直：“百分之一，好家伙。给现金？”
李中摇头：“什么形式都可以，长假一般都会签理财产品协议，月末一天直接给现金。不过，你应该知道规矩，现金不是直接给客户的。”
陈浩点头：“我当然明白，你我总要吃点，对不对？”
李中一愣：“你我？”
陈浩也愣了：“你分成怎么算？”
李中解释道：“我给你报的价都是银行网点直接给我的总价，我自己的车马费都在里面。你如果跟我算一起拿费用，那客户的标准你要跟我说清楚，对不对？”
陈浩想了想：“不用那么复杂，你只管报一个给我的价格就行了，至于你报给我千三，哪怕你剩下千分之七都拿走，我也不管。”
李中道：“那你确定到时候客户不会有想法？我只是想尽可能做的透明点。”
陈浩皱着眉头：“透明？这种事情怎么透明？难道我还要跟他说，银行肯给8万块钱好处，给你四万，我跟另外一个人分4万？那他肯定不淡定了。”
李中喝口茶：“那随便你，只要你能控制住你的客户就行。”
陈浩点头：“这个你放心。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李中继续道：“每个月21号22号，口子的情况才能报出来，我这边合作的银行网点就这么三四家，我们既然决定要长做，那就到时候每个网点都让客户把银行卡开了，到时候网银转进来，银行就跟我结账，我直接联系你结账，行不行？最核心的问题是，你要控制好你的客户，别让他们跟银行的人尤其是客户经理太纠缠。”
陈浩一副知道了的表情：“放心。”
李中把陈浩送到车边。
陈浩问：“你不走？”
李中摇头：“我还约了个朋友。”
陈浩点点头，挥手致意道别。
陈浩的车子轰鸣着开走。
李中回到吧台结账。
服务员递上来账单：“一共消费398元。”
李中瞪着眼睛：“三百九十八？！”他从屁股口袋里把钱包拿出来，钱包里一共就一两张百元钞，其余都是零钱。
他想了想：“等会吧，我可能还有个朋友来。”
他又坐回到座位上。摸出来电话：“老温，你在哪？嘉定？！靠，那行吧。”
挂了电话，他心神不宁坐着左顾右盼。
李中拿着电话说话：“你到了？对对对，源深体育馆附近。不对，你从哪个方向过来？怎么能小转弯。”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捂着电话，对服务员道：“门口这条路什么路？源深路？”他又冲着电话：“在源深路上，我这就出来接你，到路口吧，源深路和……”服务员连忙提醒：“羽山路。”
李中：“源深路和羽山路路口，我在路口接你。”说着把电话摁了。一脸不好意思冲着服务员道：“很少来浦东，我去路口迎一迎。你别把桌子给我清理了，顺便再帮我上一份小点心，谢了啊。”
他大摇大摆的走出门朝路口走去，走几步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撒腿就跑。
一会功夫，服务员从茶馆探头出来，嘴里骂骂咧咧：“操他大爷的，真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