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底就在谜面上
——引言
1.
夜幕低垂,蝉声刺耳。
远离市区的山顶别墅,孤独的散发着光亮。透过诺大的玻璃窗,五个男男女女心事重重的围坐在茶几旁,气氛凝重。
良久,坐着沙发中间的男人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几点报的警?”,坐在最角落的女人掏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两点整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随着声音一曲一直,男人看了看手表,语气焦灼:“这都过来五分钟了,怎么还没到!”
“你当警察会飞啊?”说话的男人背靠独椅,看着年纪不大但一头白发,言语之中充斥着嘲讽。沙发上的男人一巴掌砸向茶几,怒吼到:“你什么态度!咱爸现在躺在书房,尸体都冰手了,我能不急了?”胸前的金吊坠被震得一晃一晃,格外刺眼。
夹在两人中间的是个胖女人,长得珠圆玉润,珠光宝气,肥圆的双手交替搭在两腿旁的爱马仕包上,见状连忙圆场:“建国别发脾气,大家都着急,泰安说的有道理,开车从山底上来都不止十分钟的路程,你这急性子,要改改,不然怎么照顾得好弟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胖女人赶紧闭了嘴。
“可不,就你那脾气,嫂子的病多半是被你气的。”背靠窗的女人漫不经心的开口,捋了捋貂皮大衣。
“李喜乐你什么意思?”李建国仿佛被戳中要害,气急败坏,一跃而起,直指鼻头:“我还怀疑咱爸是你害死的!”
“李建国你放屁!狗嘴吐不出象牙!”李喜乐一下就被激怒了,捏着尖嗓叫嚷:“要我说,你才是杀死咱爸的凶手!你老婆那病,光药费一个月就是几万,更别提化疗费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花销,你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临工,哪儿来那么多钱?不就是靠咱爸接济。不久前跟爸大吵一架,我可听见爸亲口说了不再管你了,你就是那时候开始盘算,惦记起爸的遗产,起了杀心吧!”
李建国气的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却一时哑然。自己妻子一年前体检,被查处患有乳腺癌,一场手术就将多年家底掏空,术后面对每月昂贵的医药费,只能到处借钱,周围朋友都被借怕了,无计可施,最终不得不丢下脸面向父亲借钱。
可是,就在几天前,为了给父亲庆七十大寿,许久不见的几兄妹陆陆续续赶到父亲的这栋山顶别墅,提前为明天的寿宴做准备。临出发前,自己打电话想挣得父亲同意,带上病弱的妻子,却被父亲一口回绝:“别忘了我们家的规矩,外姓一律不许参加。何况一个快死的人,看着就晦气。”
自己一听这话脾气就上来了,一个没忍住顶撞了父亲几句,父亲便放狠说不管自己。
2.
李喜乐看李建国接不上话,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就你这样还挂个大金链子,装阔给谁看?”
“你阔,你钱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没点数?”胖女人终于坐不住了。
“二姐,你这是什么话?”
“没什么意思。”
“李建军,给你脸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少他妈阴阳怪气的。”
“幺妹儿,不过就是给王大局长家当几天二奶,还真把自己当金鸡了?”李建军不甘示弱:“要说谁是凶手,你的嫌疑可不比三弟小。”
李建军眼神尖锐,盯得李喜乐心底发慌。
“你说你,当小三就当小三吧!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闹事,搞得人尽皆知,丢尽了咱爸的脸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是个死要面子的主儿。为这事儿,爸几年没和你见面了?你还不知悔改,越发张狂,逼死了人王夫人。”
“爸这次大寿为什么叫上你,不就是想当着一家人的面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了,你说这关系一断,爸的财产还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话李建军压在心里太久了,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只觉疼快。
李喜乐听完李建军的话,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那女人是自己跳楼的,又不是我推下去的,凭什么怪到我头上?爸是说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可那一听就知道是气话,爸从小就最宠我,我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怎么舍得不要我这个女儿,怎么可能不要我?啊?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局长夫人,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像是缺钱的主儿吗?”
边说边站起身,抬起手:“光这玉手镯就百来万……”话到一半,袖口下滑,露出手臂上一块淤青,只一秒,李喜乐慌张的收回手,却被众人看在眼里。
无助的李喜乐向李泰安投去求助的目光。
3.
“二姐,你这话就说的伤人了。”李泰安将翘起的二郎腿换了个方向:“爸开玩笑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再说,我刚刚观察了一圈,爸全身只有一处致命伤,就是头部,这么大个窟窿,头骨都砸断了,一看就是被重物重击的结果。幺妹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可能是她。”
李建军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嗤之以鼻到:“哟,就你幺妹金贵。听你这话的意思,除了你,不是我就是你三哥啰?”
李泰安笑笑,直勾勾看着李建军:“我倒觉得,李建国嫌疑不大,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怂包,杀人这种事,他不敢。”
李建军明白这是话里有话,顿时眉头紧锁:“四弟,你好歹是我们家里唯一一个大学生,说话可要讲究证据。”
“证据?你被关在监狱里还没出来的儿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二姐,你这几年也不好过吧,摊上这么个黄赌毒一样不拿下的儿子,再厚的家底都补不上那无底洞。”说着亮出通话记录:“追债的电话都打我这人来了,看样子欠了不少啊。”
李建军看着茶几上发光的屏幕,另外四双眼睛却齐刷刷注视着李建军,李喜乐兴灾乐祸的啧啧砸嘴,李建国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二姐,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提过?”
李建军反问:“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儿来钱帮我?。”说着掏出一只中华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浓密的白烟,待雾散开,清晰了脸上的泪。
李建军是家里的老二。因为第一胎生的女儿,重男轻女的父母在刚怀上时就找大仙做法、算卦,大仙说这胎保证生个男孩儿,爸妈高兴坏了,当天就定下李建军这个名字。结果等到生产那天,爸看着医生怀里的女儿赌气般说道:“他娘的,就叫李建军!不改了!”,从此,便把二女儿当男孩养,铸就了她倔犟要强的性格。
李建军初二就辍学了,整日和一群不三不四人的混在一起,后来偷偷跑到广州打工,那是九几年的时候,没有手机的李建军就此和家里断了联系,一晃就是好几年,当家里人都以为她一定是死在外面的时候,她又突然回来了,背着一书包钱和一个几个月大的男婴。
李建军什么也没说,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在外面发了财,还一个人生了个儿子。
回来后,李建军瞒着家里开了家茶馆,说是茶馆,其实就是个赌场。她的儿子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茶馆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纸醉金迷,很快就将正值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拉入无尽深渊。
那么要强的李建军,一心想要证明女儿不比男儿差的李建军第一次低下头,向父亲寻求帮助,救救她唯一的儿子,换来的却是父亲的一顿羞辱:“你们一个个都当老头我是貔恘吗?我早就和你说了,这来路不明的小杂种是个祸害,留不得,你不听劝……我钱全花在这房子上了,没钱了,要钱?等我死了你把这房子卖了就有了……”
李建军泪眼婆娑,却笃定道“我确实恨他,可是人不是我杀的。”
4.
李喜乐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建军哭,脆弱的样子让她怜悯心泛滥,顿时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被其针锋相对过,递过一张纸巾。
“谢谢。”擦干泪水,感觉喉咙刺痛的李建军冲角落的女人招招手,示意口渴了,女人立马起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一壶茶,将四个青瓷茶杯斟满,一一摆在四人面前。早已口干舌燥四人将茶水一饮而尽,女人又赶紧一一将其续满。
事情再度陷入僵局。
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大家都感觉疲倦不堪,依在各自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李建军也有些精神恍惚,无意瞟过挂在墙上的大钟,看见时针和分针正一点点靠近,心中不免生出疑惑: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警察还没来?
放下茶杯,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输入密码:0930,这是母亲的祭日,
母亲去世后,李建军就一直用着这个秘密。
想要拨打电话,粗胖的手指却不小心打开了一旁的相册。
“这是……”看清楚照片的李建军心一颤,手一软,将手机砸在了茶几上。“啪!”撞击声闯入耳朵,众人皆被惊醒。
李泰安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手机,脖子上青筋暴起,浑身不住的颤抖:“谁让你碰我的手机的?你怎么会知道我手机的密码?你看到什么了?”咆哮如雷,吓得众人一动不敢动。
李建军还未从刚刚的震惊里抽离出来,半天才憋出一个字:“你……”
5.
李泰安是李家唯一的大学生。虽然学历最高,却也只是个高中老师,赚的不多不少。
在他们这种家里,能出他这么个大学生也算是个奇迹。
李父是八几年的时候,当上地方小官,管理一方水土,后来因为贪污被人举报下了台,连带下台不少亲戚。不知是谁带头砍死了举报那家人,父亲担心遭人报复
,带着一大家人连夜搬走,辗转四方,定居在现在这座城市。后来下海经商,赚得盆满钵满,金盆洗手后开始养老。
李家孩子的成长里也因此缺少父亲的影子。
李泰安发育晚,个子矮小,理所应当的成为学校里被欺负的对象。母亲只会教他隐忍,不会教他反抗。李泰安就这样,青一块紫一块的度过了大半青春。
因为无法变得强大,便会被强大所吸引。长大后的李泰安发现自己无可自拔地迷恋上了强壮的男性肉体,是的,李泰安喜欢男人。
被看见的照片,记录了李泰安和另外一个男人赤身裸体、缠绵悱恻的样子,是那个男人发给他的,附带一条短信:十万一张。
一共二十张。李泰安当然拿不出二百万,身边也没有能借这么多钱给自己的朋友。
“所以是你杀了爸?”李建国难以置信的质问
李泰安摇摇头:“不是我,今天我一直没见过爸,因为还没想好怎么跟爸开口,你知道的,说谎是不可能的,咱爸可是老狐狸了,那双眼,一眼就能把我看透了。”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戏谑。
“那还有谁?”
“还能是谁呢?”“一定是你们谁说谎了!”
“嗯,一定有人撒谎。”
6.
“爸,是我杀的。”开口的正是坐在最边上的女人。
李喜乐:“你疯了?”
李泰安:“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建国:“你也敢?”
李建军:“开什么玩笑。”
女人苦笑着,平静的开口:“爸确实不是我杀的,但是你们四个是。”
“李招娣你……”李喜乐还没说完,浑身开始不住的抽搐,不一会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其余三人见状,还未反应过来便接连倒地。
李招娣站在站在四人中间,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踏过柔软的身体,做到最中间,细细品尝着醇厚的茶香,拨通了电话。
7.
黎明破晓,迷雾散去。
闪烁着红灯的警车停靠在别墅外。
“刘队!经法医初步鉴定,客厅两名男性和三名女性均死于食物中毒,书房一名男性,有一处伤口,在头部,为致命伤。”
“查处凶手了吗?”
“在厨房找到了残留着毒药的包装纸,在书房角落找到沾有血迹的皮箱,都已送往鉴定科鉴定。同时,在皮箱内发现一封遗书。”
“上面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没看出什么异样。遗嘱写着将自己的遗产平分给四个子女。应该不是财产纠纷案。”“可是客厅不是有五个人吗?”
“从穿着上,初步判断其中看上去最年长的那位可能是家里请的保姆。”
……
(人物梳理:老大 李招娣 女,老二 李建军 女,老三 李建国 男,老四 李泰安 男,老五 李喜乐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