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面的人物林林总总,作家试图还原75-85生活画卷。聚光灯下的主要人物不是城市里的甲乙,指点江山的领导AB,也不是高知CD,而是农村里的两个小伙——少安、少平。相信人物的选择,已经可以看出作者的态度。也如他自己起的题目,他想写普通人的道路。
人是一点一点长大的,欲望是一步一步实现的。
长到初中时,我们的希望就是考上心仪的高中,真的,这就是当前最大梦想,也是最高的目标,那时不知道有大学。进入重点高中,还有大学,以后就又知道:大学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是最大的。
我们的少平面临的首要问题是生存,怎么活下去?高中后能回村里当上老师,就是很不错的归宿,那时他还想什么呢?读书的习惯让他的思想不断成长,尽管身处双水村这个弹丸之地,但内心却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世界,让他无法平静。于是告别家乡,告别哥哥和哥哥的砖厂,来到黄原。这里的生活艰难得一般人都无法忍受,少平没有悲观,他非常可贵的认为:这种艰难生活是必须经历的,只有这样才能走向他期望的生活。所以他不管是亲人的冷遇,还是繁重的体力劳动,都乐观对待。这种不同寻常的态度,反而引起周围人的关注,如曹书记夫妇、晓霞,这让他的生活开始发生改观。是什么让少平的思想成长的?物质决定意识。他在生活中经历的苦难教会他许多,他心中的知识启蒙着他,朋友如晓霞引导着他,于是少平的思想不断成熟,不停地往前走,跨过许多沟沟坎坎,来到了煤矿,开始他人生新的征程!
年少时,我们都会对自己的未来有幻想和期许,希望自己日后成为某某,希望将来有一日如何如何。这种幻想是有模板的,书中的人物,身边的人物,听说的人物。对大多数人而言,出场是路人甲,结束仍然为路人甲,并没成为耀眼的明星。走进书中的世界,看看普通人的道路是咋样的,看看是什么使少平少安两个普通人成为了焦点,触动了很多人的心。仅仅是因为写作篇幅的厚爱吗?
1975年二、三月间,高一〈1〉班,瘦高个的青年人。景物描写后,孙少平入场,紧接着是郝红梅。由孙少平开始,同学、家人逐一出场。人设上,少平和红梅都家境贫寒,虽然一个为红五类,一个为黑五类。然而,两人选择了不同道路,走向了不同生活。看看少平家庭背景。“少平知道,家里的光景现在已经临近崩溃。老祖母年近八十,半瘫在炕上;父母亲也一大把岁数,老胳膊老腿的,挣不了几个工分;妹妹升入了公社初中,吃穿用度都增加了;姐姐又寻了个不务正业的丈夫,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幼小的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他们家经常接济一点救命的粮食——他父母心疼两个小外孙,还常常把他们接到家里来喂养。”“大哥当年为了让他和妹妹上学,十三岁高小毕业,连初中也没考,就回家务了农。至于大姐,从小到大连一天书也没有念过。”父亲和哥哥两个人劳动““家里实际上只有大哥一个全劳力——可他也才二十三岁啊!” 总之,少平家是一个穷家,生活的期望自然就是摆脱穷困。
贫家子弟如何改变命运,这是一场从孙玉厚就开始的接力赛,孙少安身上,有太多父亲的身影。作者显然相信知识改变命运,这也是他自己改变命运的写实。为了改变命运,孙玉厚、田福堂都看重文化,各出了一个读书人弟弟:孙玉亭和田福军。年青的孙玉厚也是个农民中有魄力的。1939年,孙玉厚16岁,孙玉亭5岁,父亲得痨病死了,玉厚开始撑起全家。母亲在家操持,他则山里门外揽活当长工。后来出去闯荡世界,跟着人做生意赚来的第一笔钱,就是发狠供孙玉亭读书。“他家人老几辈子没出过一个先生,睁眼瞎受了多少气啊!从古到今,世界说来说去,总是识字人的天下。他想他这辈子是不顶事了,但说不定能把玉亭造就成孙家的人物。如果是这样,他孙玉厚辛劳一辈子也就值得了。” 可惜的是,孙玉亭初中毕业当了工人却半途而废,没能实现大哥愿望,但好歹凭着多少有点文化和那点狡黠,在村里成了一个人物,在给玉厚带来无尽烦恼的同时,顺带着也帮衬着孙家。在少安的婚事、少平回村当教师等事情上,他都出了力。哪怕写批判稿,也坚决不出现少安名字。这就是乡村的家族社会和关系社会。可见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关系也可以改变命运。亲情、利益和关系的交织也成为现代政治转型的一大障碍,在此先不论。少安能成为双水村强人,不仅是因为他是个很好的庄稼手,而且是深谙关系道道的精明人,又有着强悍的秉性,才成为了田福堂和金俊武的潜在对手。玉亭虽然得罪不少人,但由于玉厚一家为人厚道,和各家关系良好,才有了困难时别人的相助。例如平时经常给金俊海家帮忙出力,也有了俊海一家对孙家的大力支援。自此,根正苗红、经济烂包但又和乡邻关系良好的玉厚家出现在眼前。相比起郝红梅家的破落,还是略强一些的。孙家人没有帽子的政治负担,与村民大多关系良好,但是却面临着一个从少安延续到兰香的纠结,劳动和读书如何取舍。
城市的光鲜靓丽,城市的花花绿绿,城市的文化生活,城市的杂乱无章甚至吃喝嫖赌,对农村娃都具有致命吸引力。城市化的进程中,有多少农村娃们来到城市,改变着城市也改变着自己,同时将城市文明和污垢带回乡村。王满银、金富、孙少平、胡家兄弟、小翠、萝卜花,是书中走出去的几个代表。王满银走南闯北做小生意,但是身体不勤投机取巧小毛病不少,花白了头发也没能发家致富。金富盗窃手段高超靠犯罪获取财富,最后锒铛入狱。胡家兄弟有上层关系,违法不违法的说不清道不明,成了农村土豪。小翠从受害者到麻木者,堕落为暗娼有多少无奈。萝卜花年复一年当个小工,也许年复一年浪荡在城市的最底层。而少平,是里面勤劳踏实肯干的楷模。他想看看外面世界的愿望和独立于父兄的想法,是多少年青人心中曾有过的躁动。他的善良、多管闲事和好学,使他具有了不同于其他打工者的独特魅力。当然,我不以为他具有多高超的才干、能力和EQ。他只是一个步步成长起来的青年人。对比起少安、兰香、晓霞强烈的规划意识,少平少了点雄心壮志。他挥之不去的自卑更是城乡差别的烙印。
最后,对少平做个小结,全文这段话已经概括。他的心路历程,矛盾困惑,不甘束缚,也是千千万万走向农村青年的画像:
孙少平的精神思想实际上形成了两个系列:农村的系列和农村以外世界的系列。对于他来说,这是矛盾的,也是统一的。一方面,他摆脱不了农村的影响;另一方面,他又不愿受农村的局限。因而不可避免地表现出既不纯粹是农村的状态,又非纯粹的城市型状态。在他今后一生中,不论是生活在农村,还是生活在城市,他也许将永远会是这样一种混合型的精神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