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峰峦看到牌子上“沐叶白”三个字,有些震惊。尘潇有说过木叶白是他的旧识,但她自己有势力,腰牌为什么会供奉在这里?如雪知道么?
之前他虽来非心院不多,但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到过这块牌子。他几乎可以断定,这牌子是尘潇近期放在这里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慌张将几块腰牌一起放回了原位。
腰牌刚一归位,地面忽然微微晃动起来。众牌位摇摆间,后方墙面开始左右滑动。齐峰峦惊住,在原地僵了半晌。直到那道暗门完全打开他才心有反应。
他平定气息,缓步向暗门走了过去。
身后的火光照亮密室的一角,只看得地面落了几块碎布。
齐峰峦又向里面走了几步,弹指掐出一道光符,将周围可燃的灯烛点亮。
整个密室内一览无余。
地面散落着留有字痕的碎绢布,一直延伸至室内正前方的大书案上,桌案上方放着写字刻字的工具,以及未写完的绢布与书卷。
书案两侧立着数排书阁,书卷摆放规整讲究。
齐峰峦边走边拾起地上的绢布,绕过书案,后方立着一个鹤舞屏风,这便是尘潇的手笔了。
屏风之后,飘来一股药香。他绕过屏风,向两侧扫了一眼,左右各摆着几排置物阁。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下方则是放置草药的抽屉。
右侧阁子旁放着一个煎药的小炉子和各种器具,左侧是配药的工具桌和一张一人床榻。齐峰峦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向里面走去。
他踏足之处,火光又亮了几度。
直至走到屋子尽头,他才停在一屏白色纱帐前面。
他伸手将纱帐掀起。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供桌以及供桌上的两个牌位。但是更抢眼的却是牌位后面的一幅浮雕壁画。
画面除了一抹飘渺红色,没有其它色彩,凹凸错落的山体雕刻得非常细腻。层层错错的明与暗,大多是壁石自然的层次分明所致,借以摇晃的光影打入,显得山明水亮,物动风行。
直垂的瀑布上方,一只仙鹤翩翩起舞,姿势与凌潇阁,九禾廩所布置的场景石刻仙鹤一致。
那红色形态在草木间缥缈,似仙人舞剑。绰约身姿,凛然剑意,透过画面外溢,将画中风,景中意,丛中味都一并带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杰作太让人惊艳了。
齐峰峦矗立在画前,意念被拉入画中。身体被剑意定在崖边,内心随之袭来一阵寒凉。一种难以忍受的悲戚自心底上浮,将他拽入无可挣脱的绝望之境。
身后山涧传来一曲凄婉笛音,与几声鹤唳。他终于控制不住随悲凉笛音落泪。
眼前舞剑的人一瞬间变成了他的师父——风无尘。
他不禁颤声道了一句“师父——”。笛音收停,一个白衣少年穿透他的身体,向那红衣仙人走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那少年,竟是尘潇。
齐峰峦瞬间从画中清醒,惊出一身冷汗。
他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将目光移到壁画前方。
供桌是云杉木特制的。摆放在正中间的牌位上刻着“爱师剑弈魂”,另一个牌位上刻着“挚友风云虚”。
看到这里,齐峰峦的整颗心都乱了。
他万般猜测尘潇与昆吾派的关系,却都没有敢往这里想。传言中,剑弈魂是昆吾派乃至整个九州的罪人。当然,至于他如何获罪,那版本便多了。
有传说,他入了魔,屠杀过万人,最后被封印罂粟谷。也有人说,他是妖族余孽,潜伏昆吾派,被发现后丢入罂粟谷。
还有一个版本说,他曾是昆吾派剑魂殿掌事,也是君子剑——正阳的主人。持神灵契封印妖塔结界时,被妖女利用,放出妖族,丢失神灵契而获罪……
这些种种传闻,都说明剑弈魂与沐叶白一样,罪无可恕,他们与开启无姬天门的风清子同被称为邪魔。
以齐峰峦的敏感,自从灵甦第一次问出赤阳剑的上一任主人与尘潇是什么关系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去想。
如今看到真相,却也不免震惊。同时,他也明白了尘潇在弥留之际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剑弈魂的事,于尘潇而言,定是另有一番故事。
他没想到,尘潇能隐忍克制那么多年,连半分都没与他们提过。他或许,一直在为他口中寻找的那个真相做着随时赴死的准备。
他叹了口气,将目光落在“风云虚”的牌位上。这个名字他听过。
自从离开崆峒派之后,他对崆峒派的所有传言与动态都特别敏感,与之有关的事情都会打探一下。
而这个人便是他诸多消息之一。只是,关于他的传闻实在不多。只有传闻说他是崆峒派的弟子,因修炼禁术入魔,魂祭罂粟谷。
齐峰峦也没有想到,尘潇会和崆峒派有这样一层关系。当时在广源台上,风舒云对尘潇说“如果虚儿还在,定会站出来为你揽了此事。”原来指的是这个人。
当时尘潇听后浑身抖得厉害。而且他在弥留之际最后呼唤的名字也是他。
看来,这风云虚之死,也一定另有蹊跷。
齐峰峦没有再想下去,长叹一声,对两个牌位俯身施了一礼。便向着那些药柜书阁走去。
这里藏着尘潇的秘密。他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知道。但机缘让他走了进来,他也不可能不查明白就出去。所以,他不再顾虑,仔仔细细在密室里查看起来。
看完四周书卷以及药物之后齐峰峦发现,这里大多是些医书。偶有些奇闻轶事,地理游记等书籍。
至于草药便很杂了。瓶瓶罐罐里都是些解毒的良方所调配的。
尘潇平时诊脉断病确实不在如雪之下,但他从未修习过医术。只是偶尔会给九禾廩和都广野的人开些普通医治的偏方。
齐峰峦不明白他竟对医术有这一番研究。而且,尘潇调配这些解药做什么?他为什么不让如雪和采桑去来调配,这不是更方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