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成为一种渴望

很长一段时间,我将记忆封存,曾让自己肆无忌惮的沉溺于喧嚣。

小时候,课本里坐井观天的寓言故事总是让我忍俊不禁,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愚笨的青蛙,我爬在李子树上,捻起一枚最大最饱满的李子,放在嘴里满足的嚼着,不时看着山那边墨青色,重重叠叠的山峦,得意洋洋地说:“以后,我不会是那只笨青蛙,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这里了。”

那时的我也不过是个孩子,总觉得时间真慢,为什么我还没长大?山那么高,我为什么总要走那么长的山路?


我喜欢拿着小板凳坐在姑妈家院子里,傻傻地看着公路,一辆辆车子远远地从我眼前驶过,我常问的问题是:“这辆车要去哪?”姑妈不厌其烦的和我说着,后来,只要远远地瞧着车子来了,每个人都和我说:“车子来了。”而我,一遍一遍地瞧着,不厌其烦,有时候觉得连它的尾气都那么好闻。

到了冬天,爷爷会带着我走长长的山路,找一大堆柴火,冬天里烤着火,吃着烧饵块,火笼旁边再煨上几个洋芋,日子简单又快乐。

那时候的我又小又瘦,跑起来却一点也不含糊,要爬最高的松树,摘最大的野百合。世界对于孩子来说,总是新奇的,那股子新奇劲儿一点也不亚于齐天大圣大闹天宫。


马缨花开的日子,爷爷和我说着马缨花姑娘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悲伤,结局却永远都是意想不到的欢乐,我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故事,一捆柴,一天就过去了,太阳西垂,落霞由天边一点一点的晕染着整个天空,这是云彩为马缨花姑娘谱写的壮歌。

我问爷爷:“爷爷,天空为什么会有火烧云?”

“你猜?”

“是不是孙悟空调皮,又把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给踢翻了?”

“是啊。”

“爷爷,世界上真的有孙悟空吗?”

“有啊。”

“那他西天取经,会路过我们家门口吗?”

“会的,总有一天会路过的。”


我真的相信了,我等在门口,我真的以为有孙悟空,长大后才发现,世界上没有孙悟空,只有六小龄童。

十二岁,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真的离开了那里。

到了一个车水马龙,高楼红砖,灯火阑珊的世界。

在那里,我学着成长。

当欲望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时,苦难也会随之降临。

原来,山外面的世界不全是美好,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友好,我一个人踽踽独行,却也免不了被误会,被猜疑,被鄙视……


原来,当笨青蛙决定离开古井,就注定,它要遇见的不止是辽阔无垠的天地,还有随时被天敌杀死的危险。

原来,孙悟空最终选择一个最最最普通的凡人做师父是对的,至少他可以离开五指山,获得一部分自由,最终和世界握手言和。

每个失望的人,不是他们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期望太高。

我喜欢热闹,高楼红砖堆积起来的是我对世界的渴望,它们就像一座神秘的城堡,装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悲欢离合,苦乐哀愁……应有尽有,却独独没有我想要的那一份登高望远时览尽千山的快感,没有夏日河道上清风拂面的悠然,更没有碧空如洗的祥和……到底少了什么,我已说不清楚了,只知道,这些为数不多的记忆,总让我嘴角不觉上扬。


​一场疫情,困在家里好久好久,我甚至忘记了时间空间的存在,老式收音机居然还能收听到《九九的艳阳天儿》,爷爷们那个年代,一枚小小的邮票就是我对你的思念,只有通过这一支黑黑的盒子才能知道山外面的世界。

关掉收音机,原来,我面前的山没那么高,路也没那么长。

​当记忆成为一种渴求,不是我举足不前时的懦弱,记忆是每个人都努力守护的一方净土。


就像小时候那样,相信齐天大圣真的存在,终有一日,取经而归;就像2012年12月21日,玛雅人的预言终将在黎明前破碎。

请保持那一份纯粹,在每一个余晖之后的黑夜里告诉自己,你看,其实你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你的记忆里有一部分是快乐的,挺过这一阵,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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