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有卫生检查,保安在巡查时就发现有业主在小区的犄脚旮旯处种上了菠菜和茄子。
生活在这钢筋水泥森林里的人们,总是在找有发挥的空间,实在没法也会在阳台处挤出地方摆上些绿植。
而我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砌屋后,就有了一大片现在城里人羡慕不来的可以供自己驰骋的广阔天地,
丁蜀镇山前路58号,地理位置优越,北临青龙山,山脚下那一汪清水叫作师姑潭,山前路由西向东从潭边穿过,东面有一小山坡叫昂狗墩,对着西南面的美陶厂是居高临下。
三面无发展前景,只有向东发展,开辟昂狗墩"根据地″搬进新居后,第一件任务就是做"愚公″。
几乎是三十个立方的土方量,如有现在的挖掘机,可能只要一天就可完成,而在那时,仅凭肩挑手扛小车推,工程量绝对是巨大的,劳工就俩人。
家里仨男生,哥在宜城工作,三位女将和哥偶尔参与,主力军只能是我和爸了。
自此后,你就会看到,一老一少俩"愚公″,天天挖山不止。
地势是东高西低,把近一米多高的山坡铲成和房基相平,在低洼的各处填上土,造上围墙。
开垦出一个近百平米的菜园来,围栏是竹子和木板制成的,上面绕上爸搞来的铁丝网。
菜园里种上了各式时鲜蔬菜,西面的园子种上竹子和桃树,北面的园子里种上了月季花和葡萄树。
几乎是应有尽有,独缺一样:厕所。
那时建房时,人们在思维上是不可以把厕所建在室内的。
唯一可选择的位置只能是在园子里。
搞来一只大缸,埋在离主屋八、九米外的菜园角上,露出地面大约二十公分的样子,钉上几块木条架在缸面上作为踏脚。
但使用者廖廖,家里三位女生是不会去的,情愿去三百米外的学校解决,就是男生去光顾也有心理阴影,正对着马路,虽然有木板和广告纸围遮,但万一来个现场直播可咋办呢?
如此上厕所也就罢了,最不能忍的是给菜园里的菜施这农家肥,每到那时,我们多要关紧门窗,几天内多不敢用力呼吸。
爸整天就在园子里忙络,虽然劳累,但对他来说是却是轻松享受。
设施基本完备,家人也齐聚一处,安定了下来。
爸终于迎来了向往中的生活:老婆、孩子、热坑头。
爸再不是那个芝麻绿豆官--校长了;再也不需要为了生计四处漂泊;全家再也不需要挤在闭塞狭小的校舍内了,此处就是全家的桃园。
这是爸的里程碑,是爸拼着失去一切才换来的,这也是爸的一个总结,爸的四个儿女多是在这里出嫁和成亲的,这也是爸对子女做的交待。
自从离开了老家北塍、离开了安静的田园,爸就一直处在喧嚣中,工作压抑、环境简陋,心中早已疲惫、早已厌倦,迫切着想还原少时的农村景象,因为那里有庄稼、有菜园、有优美的风景、有亲切的乡亲们。
这和现在那些财务自由的精英们有着某种程度的契合,他们也多受过传统文化的熏陶,现在想啥就有啥,却十分向往着那种庄园生活。有那么一个农庄,种些纯天然无污染的蔬菜和瓜果,那怕自己生活在城里、生活在别墅里,也会在农村专门安排地方种菜、种粮,专供给他们享用。
所以从小区内寻地种菜的那位邻居,再到坚持着在阳台种菜自由的业主们,再延伸到在边疆恶劣环境下多想方设法开辟菜园的战士们,不难发现,喜爱种植的基因,早已深深地流淌在每个华人的血液里。
民以食为天,中国人种植技能的养成,也伴随着无奈和叹息,历朝历代多时有饥荒,在我们的基因里对饿的恐慌记忆尤其深刻,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总是不管不顾地想去开垦每一寸土地,他们种上的不再是简单的粮食和蔬菜了,而是心安和希望。
现在建的高楼大厦剥夺了每位骨子里多是农民的国人对土地的热爱,割裂了了中国人渔樵耕读、田园牧歌的文化基因,所以有感于此的人们才会纷纷逃离那些不接地气的摩天大厦,去乡下、去湖边、去抓把泥在手心,去闻下那略带些潮湿的土的味道。
这才是大家向往的生活。
蒋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