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点五十分的人民广场站，地铁像一盒过期的沙丁鱼罐头，散发着隔夜的焦躁。林夏缩在车门旁的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玻璃。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皱着眉头刷手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列车即将到站——"广播响起，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人群猛地前倾。林夏的手提包不小心撞到了男人的腰。
"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
男人摘下耳机，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二
林夏愣住了。她不记得之前碰过他——事实上，她一直在尽量避免和任何人有肢体接触。但男人的表情很笃定，仿佛她是个惯犯。
周围乘客的目光悄悄聚拢过来，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我只是没站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现在的人，连站都不会站了吗？"男人冷笑一声，音量故意提高了几分贝。这句话像块石头，"扑通"一声砸进沉默的车厢。
林夏感觉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她攥紧包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
"如果我真的撞了你三次，"她突然抬起头，"为什么前两次你不说？"
男人的表情凝固了。
车厢里有人倒吸一口气，有人偷偷举起手机。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成了早高峰最精彩的即兴表演。
四
乘务员赶来时，两人已经像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男人坚持要报警，声称自己遭到骚扰；林夏要求调监控，证明自己的清白。
监控画面显示：所谓的三次碰撞，不过是人群晃动时，她的包带轻轻擦过他的衣角。
"误会。"警察合上记录本。
男人脸色铁青地走了，连句道歉都没有。
五
走出地铁站时，阳光刺痛了林夏的眼睛。她想起男人涨红的脸，突然觉得可笑。在这座城市里，十厘米的距离本该是常态，可总有人把它变成战场。
她深吸一口气，汇入涌动的人潮。明天，这班地铁依旧会满载着疲惫与猜忌，但至少——她不会再为十厘米的"冒犯"道歉了。
后记：
这个故事源于我的一次真实经历。在城市森林里，我们每天都在和陌生人共享十厘米的亲密距离，却常常把这当作一场战争。或许，多一点宽容，就能少一点剑拔弩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