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新生的婴儿是上帝送给每一位母亲的天使,他们带着希望来到这个世界。
但很少人知道,并非每个新生婴儿都是幸福的,而我就是不幸的哪一个。
一九九八年四月三十号,我呱呱坠地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我的到来并没有给父母带来惊喜,甚至…只有失望。
因为是早产的原因,我的父亲并没有陪产,而是在广东的家里,而我的母亲在广西外婆家生下了我,我突然到来,给了我父亲很大的打击,听母亲说,我出生一个多月了,我的父亲依然没有出现,没有看过我一眼。
后来母亲也受不了了,便把我丢下在了医院,独自到了深圳工作。
而我的存活,还多亏了我的外公外婆,听说,那天晚上下着大暴雨,他们二老就这样打着一把伞,步履蹒跚地把我从医院抱回了家。
从此,我便成了外公外婆家的一员。
随着我的成长,我成为了外公外婆的小公主,在众多表弟中,我是唯一的女生,宠爱便得更多。
然而,慢慢地我开始变得懂事,邻里之间的流言蜚语开始扑面而来,逢人见到,便会说上一句“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真可怜。”和我一起玩的小朋友也开始逐渐疏远我了。
我开始变得茫然失措,开始害怕外界,长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差点得了抑郁症。
外公外婆看着我的样子,很是心疼,便抱着我,使出浑身解数让我开心起来。
看着二老因为我而憔悴的样子,我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躲在她们的怀里,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从小我便没有见过父母,更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我也曾问过外公外婆,可每次他们都拿父母工作忙来搪塞我。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过问父母的事情了,我的性格大变,变得不再活泼,我爱上了画画,整日里就躲在房间里,用色彩笔绘出一幅幅梦想的图画,仿佛只有鲜艳的颜色才能唤醒我暗淡的心。
外公外婆看着沉迷于画画的我,开始有了些欣慰和安心,因为我知道,只有我变得好了,他们才能放心。
一切都回归了平淡,这种平淡维持到我该上学的年纪,那一年我的二舅舅生了个儿子,一切的平淡开始被打破。
我每日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顾小表弟,洗衣服换尿布都成了我的工作。
有一天,我发烧了,外公外婆恰巧不在家,我便忘了给表弟换尿布,靠在了床边睡着了。二舅舅回到家中,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抽出了一条长鞭子,往我身上抽,一条条鲜红色的伤痕浮现在我的肌肤里,那一次,我哭了,却没有声音,不知是何等的愤怒,舅舅打完我,仍不解气,抱起我,便扔到了垃圾场里,那时恰好一块玻璃把我脚割了很大一个口子,舅舅看也不看一眼便转身回家了。
我独自一人躺在垃圾场上,看着满身的伤痕,看着喷涌而出的血液,第一次,我埋怨了我的父母,为何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又无情地抛弃我。
外公外婆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神志也不清醒了,只知道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不要睡过去,不要睡过去,坚强一点,坚强一点,马上就到医院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十天后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我的外公外婆,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了,那一刻,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使出吃奶的劲,握着外公外婆的手,说出了内心一直想说的话:“我可以做你们的孩子吗?”
他们没有回答我,只是抱着我哭成了泪人,哽咽地说道:“傻瓜,你一直是我们最爱的孩子啊。”
平日里,外公外婆都很忙,并不能时刻当我的保护伞,所以我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我知道二舅舅脾气坏,喜欢喝酒也喜欢赌钱,一旦输了钱或喝醉了酒,我总免不了一顿毒打,也因为这样,我身上总有好不了的伤痕。
为了保护自己,即便是炎热的夏天,我依然会穿得厚厚的,也尽可能做得更好,不惹怒二舅舅,减少和他碰面的机会。
可是,不管我怎么做,似乎都达不到他的满意程度,那一次醉酒,他又一次把我打成了重伤,嘴角撕裂了,背上的伤痕溢出鲜血,可我仿佛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疼痛。
那一次,外公回到家中,看着双目失神的我,流下了男人宝贵的眼泪,颤抖的手捧着碗,一口一口希粥喂到我嘴里,可我依旧咽不下去。我通红的双眼,没有了眼泪,木讷地看着他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他听后,拼命地摇头,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久,才拥我进怀里:“孩子啊,你命苦啊。”
我无法理解,为何这一切都要让我承受,为何这一切都降临在我的身上。
只是,我很累了,不想去纠结太多,身上的伤让我难以入眠。
原本怕黑的我,居然独自一人跑到了竹林里,靠着竹子,把委屈埋在黑夜里。
隐约中,听到了外公和二舅舅的吵架声,他们吵得很厉害,声音很大,一气之下,二舅舅大喊道:“姐姐都不要那个野孩子,你们宝贝什么?”
就这么一声,让我浑身的神经都开始发抖,身上的伤没有痛觉了,唯独心里的伤痛得厉害。
好一句野孩子啊,自打出生开始,这个标签就跟随在我身上,怎么也甩不掉,仿佛噩耗一般围绕着我。
兴许真的麻木了,我开始变得不再敏感,只是我不愿与人来往了。
终于,我上了初中,初一开始,我就强烈要求要住校,外公外婆虽然不放心,但也拗不过我,之好答应了。
只是,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住校是为了逃避每日被打的生活。
慢慢地,我在学校学会做兼职,一来二去,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甚至到了高中,一年都不回一次。
终于在高考完之后,我回去看了外公外婆,那时家里还有其他人,我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曾经爱上画画,多半是因为他们,我每天对着镜子想象他们的样子,然后画出来,只是这一切我都只能偷偷地进行,一直以来,我想象过许多和他们见面的场景,只是…真的见面的时候,我内心居然没有一丝波澜。
我并没有看他们多久,捷径走到了外公外婆的身边,他们二老脸上的皱纹深了,头发也白了许多,特别是外婆的腰,变得扣楼了,看着她走路都吃力的样子,我终于抑制不住哭了。
外公说,当年我离开,外婆原本想去看我,可不幸在途中出了车祸,腰摔伤了,现在越来越弯了。
我强忍着泪水,抱着她,像小时候她抱着我哪样抱着她,这些年一味的选择逃避,却把我最至亲的人忽略了,我真的罪该万死。
她拍了拍我的背,哽咽地说:“傻孩子,你看,他们是谁?”
我头也没抬,就回了一句,:“给了我生命的陌生人。”
我不是圣人,没有办法和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哪样会让我窒息,仅待了一会儿,我便回了房间。
家里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所以我能很清晰地听到外界的谈话,从言语中,我知道了,原来那两个人,在广东有一儿一女,据说活得挺幸福的。
没有人看见,我的枕头湿了,我的眼睛肿了,半夜的时候,外婆外公捧着一碗面来到我床边,哪一个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他们说,我的父母想接我回家,我听到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我的父母,他们不配。
外婆还想说什么,被我堵住了:“自打出生开始,照顾我爱我的一直都是你们,我进了医院那么多次,他们出现过吗?我饱受白眼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是的,不可否认,他们给了我生命,但你们给了我灵魂啊。”
我从未见过我所谓的姐姐和弟弟,即便是那两个人我也只是以叔叔阿姨相称。
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么狠心,我想,应该是遗传的吧,毕竟他们可以狠心地抛下我十八年不闻不问,那么十八年后,我也拿不出感情来对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