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4日

孩子在找尋他的聲音。

(把它带走的是蟋蟀的王。)

在一滴水中

孩子在找尋他的聲音。

我不是要它來説話,

我要把它做個指環,

讓我的緘默

戴在他繊小的指頭上。

在一滴水中

孩子在找尋他的聲音。

(被俘在遠處的聲音,

穿上了蟋蟀的衣裳。)

早課抄了戴望舒先生翻譯的西班牙詩人加西亚·洛爾迦的詩歌《哑孩子》。這樣的詩一定要輕聲讀出來,才能感知到這是一首純粹意義上的詩。最近一段時間抄詩之前,總是要輕聲誦讀幾遍,然後带着詩境,邊喃喃輕讀,邊一筆一劃抄在本子上。這是一個純真的没有被污染的世界。現實的世界五色神迷,鴰噪喧囂,我倒是真的希望能聽到用童聲來誦讀這首詩。

已經是元月四日了,對凡庸如我者,2018年的元月四日,與2017年的元月四日没有什麽不同,祇不过又痴長了一歲。早五點鐘起牀,按多年的習慣,要站到窗前清醒一會,或是看看東方天際那顆閃亮的大星,或是看看西方天幕將沉的残月……待宿涙已干、睡意漸消,才會或早課,或晨讀;夏天的時候也會走到户外,或鍛練,或買菜……日子就是這樣一天一天來过,既非水波不興,也非死水微瀾,每一個昨天,每一個今天,每一個明天,都汁淡味寡,大同小異。我喜歡這樣的生活,如果這也能算是生活的話,於波瀾不驚中冷眼静觀,看日出日落,看雲卷雲舒。

今天是周四,按規定早課是語文的晨讀時間,這或許是本學期最後一次語文晨讀了。整整一個學期了,幾乎每一個属於語文晨讀的早課都會跟孩子們一起來到學校,在書聲漸起的時候,從一楼爬到五楼,再從五楼下到二楼,聽着每一間教室裡傳出的我最愛聽的朗朗的書聲,那一刻我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激動。吉林市的同學説,都一把年歲了還動不動就被你我他的説法衝击着脆弱的心靈,有時還他媽黯然神傷,我也想自己抽自己仨大耳雷子。這或許就是不成熟吧,我總覺得自己心智早已成熟,但自己的感覺真的是靠不住的。早熟的人通常也是晚熟,甚至到了一把年紀也會天真得像個三炮。這須怨不得天地和他人,這是自己的事儿,一個字——矯情,两個字——太矯情。

現在已經開始期末復習了,即便這樣,一班和二十班的孩子在課前還在進行《論語》的講讀。今天第二節課,一班的孩子選講了“子路篇”中“一言可以興邦”一章,特别强調了“爲君難,爲臣不易”,我倒是覺得专制政體之下,一個人説得算,金口玉牙,奉爲圭臬,萬馬齐喑。这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常态。做一個領導者難,做一個下属亦不容易,孔老夫子一句話左右逢源,任你怎样解讀,狡猾得很。二十班的孩子講了“述而篇”中“釣而不網,弋不射宿”一章,准備得非常充分,講得也很全面。實際上,中國最有影嚮最有生命力的文化思想在先秦時期就已經形成並成熟了,後世不过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對各家各派思想文化的發揚光大。我們現在總説的可持續發展、科學發展觀、人與自然和谐相處……不就是“钓而不網,弋不射宿”的形而上之吗?

下午八九開了全校大會,對期末聯考和假期工作進行了安排部署。這是應有之意,任何單位任何部門在年終歲尾時都會也都應該有這樣一種近乎儀式性的東西來宣示一個階段的結束和另一個階段的開始。

我自認爲是一個不合時宜的人,這體現在很多方面。我總會把很多事情想得很簡單,當然是出於理想化的原因把事情想得簡單的;而在操作時,才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像想象的那樣簡單。張主任——現在應該叫張校長——總説:“理想很豐满,現實很骨感。”我第一次就是從他那裡聽到的這句話,當時我並不以爲然,現在依然。晚飯後在西城區走步時,看着黑魆魋的夜空,又想到理想與現實的問題。想起了拿破侖的一句話,套用了下來:理想就是在一幅銀色底片上顯示黑色的星星,現實則猶如黑色底版上的銀色星星。無所謂理想,也就無謂現實了。佛經上説:“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晚課抄了東晋大詩人陶渊明的《歸園田居(其三)》: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

抄了《論語·衛靈公第十五15·15》: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也。”

抄了《禮記·檀弓上第三》:仲憲言於曾子曰:“夏后氏用明器,示民無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乎!其不然乎!夫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夫古之人胡爲而死其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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