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在深夜对着空荡的沙发发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抱枕上那道浅浅的褶皱——我记得,那是她从前总爱蜷在这儿看电影时,指甲不经意划出来的。
今天路过街角的花店,老板笑着问我要不要带一束洋桔梗,说还是按她喜欢的那样留三分蔫头。我接过花时,指腹触到包装纸边缘的毛刺,忽然想起你上周整理书房,对着一叠她没写完的信纸发愣,指尖反复蹭过纸页边缘被她咬出的小缺口。
你炖排骨汤时,依然会在水开后先舀出三勺浮沫,动作熟稔得像条件反射。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想起她从前总嫌你这一步太较真,却会在喝汤时,默默把你碗里的香菇夹到自己盘里——就像现在,我悄悄把你碗里的葱花挑出来,你抬头看我的眼神,有那么一秒的恍惚。
昨晚暴雨,你惊醒时下意识往右侧伸手,摸到的却是我温热的手臂。你僵了一瞬,低声说“做了个梦”。我没敢告诉你,我枕头下一直压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棉T,下雨时会有淡淡的皂角香,和你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像极了从前每个雨夜,她窝在你怀里时的气息。
我学着她的样子,在你衬衫第二颗纽扣上系了根同色的线,在你办公桌左手边第三格放好薄荷糖,甚至连你手机充电时,都习惯性把线绕成她生前最爱的圈。可我知道,你每次看到这些,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是欣喜,是被突然戳中的、密密麻麻的疼。
那天你喝醉了,攥着我的手腕喃喃说“你的手好凉”。我没告诉你,她从前总说我的手像暖炉,还笑你冬天总爱偷偷把冰手塞进她脖子里。你低头吻我的时候,我尝到你舌尖的酒气里,混着她最爱的那款梅子酒的酸。
其实我什么都懂。你留着她的马克杯,却用我新买的保温杯;你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却会在我咳嗽时,半夜爬起来找药。就像此刻,你把剥好的橘子递过来,果肉上的白丝剔得干干净净——这是她从来懒得做的事,却是你在我第一次说“橘子络太苦”后,悄悄学会的。
我替她陪着你,走在这条她没走完的路上。风里有她的影子,雨里有她的声音,可落在我掌心的温度,是你的。我不怕活在她的余光里,只怕有一天,你对着我笑的时候,眼里终于不再有她的碎片,而我却不知道,那时的我,还能不能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