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时间和自己呆一起。我又卡住了,是习惯性的那种,是我的模式。我感觉快要抑郁了,表面的我是火,热情,温暖,坚持,进取,乐观,仿佛一层虚假的遮羞布,一拿开原来是难看的,丑,阴暗,没能量的我,与他人是隔绝的自卑的不信任世界的受伤的敏感脆弱的压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不能见人,不值得被看见和被好好对待的。此时感到左后背想刀片状的犀利的疼痛,心口是堵塞不通畅压抑和胀气的。我要去直面这个部分,不让它逃走。这个不好的我是没有能力的无价值的,是只能通过讨好别人来确立价值的,就像过去我要通过奋斗取得成绩来讨好父母,这让我产生对世界深深的不信任。
回忆过去是头脑的状态,是在逃避真实当下的我。重新来看卡住怎么发生。下午我去观摩那位同事的团队辅导活动,一开始很好,见到了各位老朋友,一见如故各种打招呼,中途还入队去指导各组的活动,感觉自己很称职,很open。大概在小组分享时,我把自己代入带领者的角色,立刻想象到如果是我带领的话气场不会如此轻松自在,不会如此流畅,因为我会去控制场,我会要求规范,会为了流程而走流程,并要求别人符合我的期待。我会执着狭隘,带着预设和评判,把团队给带死,会让大家很无趣,很紧绷。我还看到三位同事放松自在的状态,以及为别队加油的积极心态,我想到曾经和他共事但我并非做了一个好的领导者,而另一位同事曾经被我认为精于世故,今天我看到过去自己排斥她是不合理的,因为我并非真的比她好,我还假借真诚的名义谴责她的不真诚。我看到我紧的,不自然的,不发散的,能量卡着的部分,从这一刻起我就被卡住了。不再能和人自由交流,需要守住自己的内心,怕被人看出自己的无能窘迫。对比,看到带领同事的淡定从容,和内在的平衡平和,如一潭深水般深沉宁静,不为外界所干扰,她是流动的包容的,因此也营造了一个包容流动的场域。我猜卡住的时候我是沮丧的,受挫的,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完美的羞耻的。
我看到自己外表的光鲜亮丽和内心的虚弱不堪之间的巨大落差,这也是阻碍我的最大部分。光鲜亮丽是一个巨大的厚实的社会化面具,我从小把它牢牢穿上,甚至一度以为这件外衣是世界上人人想穿的,得意洋洋于自己很早就把它穿得很好很漂亮。在这个世界里我追求世俗的成功,人们好的评价肯定,追求美好的文学的社会的理想,不断自我驱策,自认为高人一筹,其实不过是我对不好自己的逃离——我所发现的谴责的,都是我自己身上有却要拼命逃离压抑的,我借追求不一样的境界否认自己也存在同样的不堪。
我所谓与I的默契,其实不过是我的一腔热情和不断想象,我用他欣赏的方式不断满足他的期待,以此维系和他的同频,而这部分的我是不完整的,是用大脑生活的。我选择“完美”的丈夫,是为了符合应该的模板,但我的内在对此毫无自信,我自卑我担心我不够好配不上这样的部分。
今天,让我好好看那个丑陋的感受。我感受它是不被允许的,因此被掩藏起来,见不得光。因为当我感受到它时马上被干扰:“人不可以丑陋难堪,人应该光鲜亮丽,光面堂皇地活着”,于是我立刻必要表现光鲜亮丽光面堂皇的样子:喜笑颜开,没有委屈,嫉妒,不开心,对他人善解人意,体贴关心他人,合人意。后面这个社会化的部分不断增长被强化,发展成强大的坚不可摧的大脑意志。这是一种分裂,当我今天意识到这个分裂,我允许丑陋的自己出来说话:我是委屈的,脆弱的,需要关怀的,我很自卑,我不够好需要鼓励。在这个层面上我是低价值感的,因此我需要以低价值感的状态去和他人共处,相处足够久了我会发现其实别人并不优胜于我,他们和我一样是平庸平凡的人。于是,我和他人之间会建立新的平衡,我把光鲜亮丽的自己拉低,把自卑丑陋的自己拉升,于是我和他人就处于一样的高度,我和他的一样既不好也不坏,普普通通,如此而已。
回来的路上和一位算是熟人的人一起坐公交,她不停和我说话,我看到自己的模式:她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话也是浮于表面的话,而我不得不不停地接招回应,我失去了一些自己的立场。过去更严重:无论遇到谁,谈论什么话题,我都认为我有义务热情地陪着把话题维系下去。今天,我看到自己的狼狈——不想说那么无聊的话题,却未曾坚守自己的界限,思绪被带着走了。
在理想自我的层面,我追求卓越,追求人生理想,追求与身边人不一样的境界,这是很头脑的方式。这个我穿着刚强的外壳,是僵化的扁平的单层面的,不够柔软自由、立体鲜活,时常对他人缺乏真正的理解和体悟,是自大自我中心只认事不认人,难以和别人建立联结的。而那个不好的我蜷缩在一个厚厚的自我保护防御套子里,没有力量探出身子来真正感受身边的环境,以为外面是可怕的荆棘密布的会摧毁我的。当我要接纳自己是和别人一样普通平凡时,我会是安全的,同时也是不再追寻的。因为众生皆佛,我去不到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因此我要转向向众生佛学习。
今天语无伦次,并无尽兴之感,我刺自己不够深不够痛,说明我并未真正直面今天卡住的痛。还需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