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难忘
——忆陈洪超老师
今天是第37个教师节。
感恩我这一生中所有的老师,由衷地说一声:“谢谢你们。”父母之外,便是师长。千言万语,唯有感恩。
一生中,遇到的老师数不清,有从小教说话的老师,有手把手教写字的老师,有传道解惑的老师,有一字之师一面之师,他们都让我难以忘怀,都有说不完的故事,都有美好的回忆。
但有一位老师我终生难忘,因为我有愧于您。您就是我高中时期的班主任兼语文课老师——陈洪超。
1978年,在取消了推荐上高中之后,那一年我们村有19人考上内黄二中,我在普通班(哪一届有两个重点班),家庭贫寒、弟兄又多的我能考上高中,也算不容易了。开学一个月便放假了,秋后一开学,我们迎来了新的班主任,您就是陈洪超老师。
您中等身材,40来岁,稍有点胖,枣红色的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穿透力极强,好像能看透每个人内心的一切似的,说话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尤其是板书规规矩矩,一手好漂亮的行楷,有时写错一个字都要用手擦掉重写。多年后,我翻看家里的旧东西,发现我那时的作业本上写的字也是我此生中写的最好的,这大概与您的板书有关吧。
后来听同学说,您那时是单身,是因为受“文革”冲击而离异。我是个笨学生,天资也不好,充其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
让我记忆最深刻最刻骨铭心的一次是,新毕业的张老师上数学课,讲递减数列,因为课前我预习了,在张老师板书公式时,我在下面喊出来了。可能当时有人说话,张老师一回身,看见我张着嘴,以为是我在说话,便命令我站起来,站到墙角里了......这一幕被没事就爱在外面巡视课堂纪律的您从后窗发现了。课间操的时候,您的侄儿(也在我们班)捎话,让我去您办公室。
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您问我怎么回事?我心里憋屈,振振有词。一句话没说完,您猛然间一声断喝,“就你有理!”震得屋顶的纸哗哗直响(那时,学校条件艰苦,陈老师来了之后用白纸吊了顶),墙上的土也往下掉,接下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真如狂风暴雨,把我给吵蒙了,呼哧呼哧直抽泣,恨不得把头低到怀里去。再往下,家里如何苦难,家长如何供你上学,怎样尊敬老师,怎样学习,怎样做人,如涓涓细流淌进了我的心......
第三节课下课铃响了,您递给我一条湿毛巾,说“擦擦脸,去上课吧。”......
还有一次,也是我最惭愧最对不起您的一件事。那是夏天,因为一周才能回一趟家,捎的馍也都长了绿毛。一天中午,同村的几个同学说凑中午午休时间回家拿馍,人家都有自行车,我没有,也刚刚学会骑车,就去您办公室请假连带借您的自行车。您看了一眼我的请假条,轻轻一笑,说“你以为骑车就得用脚啊,骑车的骑字写错了。”原来我写的是借老师的车“踦”一下,您没说别的,不仅准了假还把自行车借给了我。
回家的路上,一路狂奔。哪几个同学都是骑车高手,我是一路晃晃悠悠,紧跟不舍。当走到邻村苹果园的旁边时,有个急转弯,他们都是熟路,我平时步行不走这条路,加上急转弯,便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深坑,好半天站起来,发现没了同学的身影,又发现自行车的前叉子也变形了,心里直想哭啊。回到家,父亲把车子前轮绑在树上,用力往后扽了好半天,好像好了点。
下午回到学校,给您还车,我把车子扎在那里拔腿就走,对车子的事我只字未提,生怕您把我喊回去。那几天,心里像做贼似的,就怕您喊我叫我赔车。一个星期,就两毛钱,甚至一分都没有,那心里一个怕呀,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尽管老师没叫我,可从您那眼神里,明明可以看出您是知道车子坏了的......
高中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我考上了中专,上了师范。后来听说您调回了县城,我曾去过一次,想看看老师,却没能如愿,因为那时通讯不发达,交通也不发达,虽说也就一百多里地,假期也都是匆匆到老家看看父母,就没有去看您。
再后来,听说您来到了濮阳,在我上的那个师范当老师。哪一年春节,正月初六,我去学校看您。您让师母做了丰盛的饭菜,咱师徒俩边喝酒边聊天,从上午一直聊到傍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再后来,听说您搬到我工作的辖区里的某个小区,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去看过您。再后来,网络发达了,我想通过单位的内部系统查一查您的住址。一查让我浑身冒汗,直打冷颤,信息里没有您的名字,只有师母和您女儿的名字。一打听,说您已经去世了。
我是个不善言语、不善表达的人,言语迟钝,反应也慢半拍,对您的思念、感恩也只有默默记在心里。
饮其流者怀其源。吾念吾师。四十年的岁月,您的声音,依然在我耳畔响起;您的身影,依然在我眼前浮现;您的教诲,必定长驻在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