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无目的散步 打起乒乓球

一个星期不到,我参与了一起戏剧性事件,说和我无关吧,还是有那么一丝一点的关系,可又要说和我有关却又关系不大。
 风和日丽的一天,真的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太阳暖暖天空照着,蓝天映衬下的云朵白得可爱又多情,到处都是光芒,世界是光明的。
 休息的一天,不用工作,我一个人出去野。本来天气好,想和老婆一起出去的,问她出不出去,她说不出去,我也不敢多问,就一个人出去溜达了。
 小区附近是司空见惯的风景,屋宇还是原先的那些屋宇,没有因为阳光的照耀而变白或者变成彩色,也没有因为我的移动而移动,就像牛顿讲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向前走给水泥地面一股向后的力量,然后地面就往后移动。仔细看看,瞅了又瞅,地面并没有移动,看来是我想多了,主观世界很可爱,可地面不会因为我的主观而移动,屋宇也纹丝不动。
 离小区有些距离的地方有个运动场,篮球场,网球场,乒乓台都有,只要天气好,那里就热闹。而观今天的天象,那里必然是热闹的。
 徒步行走了半个小时,我到了那个运动场。
 异常宽阔的一个地方,放眼望去,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差不多也要半个小时。当然了,这其间并不是直线,篮球场附近有围栏,铁丝网作成的,四五米高,在里面玩篮球的人不亦乐乎,也不用担心球滚得太远,捡球的麻烦之类,看着篮球场更像是一个个包间,而不是篮球场。网球场只有两个,因为占地面积太大的缘故,只有一个球场被人玩着,另一个网球场空着,在这么热闹的地方显得分外的寂寥。乒乓球桌全部满了,乒乓球在球桌上来来回回跳跃着,仿佛同时发出声音的不同乐器,时不时一颗球飞了出去,慌慌张张有人跑过去捡。
 我绕着边缘地带走着,本来是想即兴加入某个乒乓球阵营,玩它半个一个小时,出出汗,舒活舒活筋骨。
 可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面,大眼睛,翘鼻子,刘海梳得很整齐,但个头很矮,只有一米五五。
 萌萌细雨。
 她在一个乒乓球阵营里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十米以外有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出现了。
 那个阵营加上她,一共五个人,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也都穿着运动装,颜色不同,款式各异,但看得出来是同学。
 我走过去,准备打一声招呼。
 刚好那一刻轮到萌萌细雨上台。
 走过去,我按住她手里的球拍。她一慌,没反应过来是谁,斜着眼看我,才忽然意识到我的出现,脸上是阳光暖暖的笑容。
 “怎么是你?”萌萌细雨没有吃惊,听她的口气反而有种生疏感,仿佛她曾三番五次叫我来玩我没有来,这一次又不请自来了。
 “我来玩两把,怎么样?”我说,笑笑,尽量客气,因为其余四个人没有一个我认识,也应该没有一个认识我。
 “萌萌,他是谁啊,你叔叔吗?”一个女生朝我走了几步,步子小小的,站在萌萌细雨旁边。
 “我有这么老吗,都可以做萌萌细雨的叔叔?”我说,尴尬至极,虽然结了婚,参加了工作,但除了亲戚里面还没有一个人叫过我叔叔。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理应叫你声叔叔。”另一个女生在旁边说,留着马尾辫,唇色鲜艳,但没有涂口红。
 “他到底是谁,萌萌?”一个男生走到我旁边,拍拍我的肩膀,非常用力,仿佛我的肩膀是他手里的篮球,说:“我们这里可不欢迎陌生人。”
 “年纪轻轻,别这么牛哄哄的。”我扯扯他胸前的衣服,警告他。
 “人到了岁数,不服老是不行的。”男生手一抬,打掉我的手,用一个女生扇耳光的力度。
 我眼珠子一瞪,吼了一句干嘛,就上前想揍他。
 他也不甘示弱。
 我们互相抓扯着对方的衣服,萌萌细雨和其余三个赶忙来劝。我是轻而易举就松了手,那个男生死活不松手,仿佛我胸前的布料是他的下一顿猎物。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马上松手。”我指着他鼻子,说。然后我开始倒数,第一个数数完,他抬起腿就是一个高劈腿,如果不是萌萌细雨从旁边拽了我一把,那一腿直接劈在我头顶。
 在我被拉开的一瞬间,另外三个女生插到我和男生的中间,形成一堵人墙。
 “晴雷,”萌萌细雨隔着老远,指着男生说:“我警告你,他不是我叔叔,但他是我好朋友,你给我放尊重点。”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忘年交了?”晴雷笑笑,却是笑不出来的样子。
 “或许还忘年恋呢!”唇色鲜艳的那个女生说。
 “别胡扯。”另外两个女生赶忙给她打手势,示意她别乱说话。
 “真是我朋友。”萌萌细雨说,很肯定的样子。
 “真的?”晴雷偏着脖子一笑,仿佛萌萌细雨的话是一击钢管,把他脖子都打偏了。
 “是的。”萌萌细雨点点头。
 “好吧,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雷风说,朝我伸出手,说:“我叫雷风。”
 “说得好像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似的。”我心中有气,但他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我便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没想到刚毕业的高中生还懂一些成年人的礼仪。”
 “看来真是朋友。”唇色鲜艳的那个女生也伸出手,和我握了握,她说他叫欧仙仙,大学要读的是舞蹈系,别人都叫她大嘴巴。别的信息都是灰色的,大嘴巴这个外号确实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另外还有两个女生,一个卧蚕眉小眼睛,喜欢别人说话的时候目不转睛看着别人,叫李乐乐。剩下的一个,说话的时候表情特丰富,喜欢打手势,左眼瞳子髎附近有一颗朱砂痣,叫林风儿。
 然后,我自我介绍,该我做的事情,我却犹豫了。别人四个人都是学生,刚刚高中毕业,马上进入大学,都是有前程有未来的人,而我干着一份低档次的工作,收入微薄,没有特长,该怎么介绍自己呢。
 “糗毅!”我只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求异??”大嘴巴欧仙仙说:“这和天下大同有什么关系?”
 李乐乐望着我,仿佛我是她的老师一般,她说:“不会是追求的求,标新立异的异吧?”我都感觉她省略了两个字,老师,那眼神,太专注了。
 “别废话了,又不是语文老师讲课,打球吧!”林风儿说,抓起球拍站在桌台一侧。
 “刚刚明明该我了,什么时候抡到你了。”说着萌萌细雨去抓抢林风儿手里的球拍。
 “轮到你的时候,你自己没打,这怨不得谁。”林风儿不甘示弱,死死抓着球拍不放。
 “应该是我跟叔叔打。”
 “是我跟叔叔打才对。”
 萌萌细雨和林风儿推搡起来了。
 我就纳闷了,我糗毅二十五岁的年纪,不算老也不算嫩,怎么就配得上叔叔这个称号呢?我长得不显老,手脚有力气,走路有精神,哪一点和叔叔这两个字扯上关系了?!情不自禁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发现胡须没剃,上次剃胡须应该是三天以前了。
 怪不得这群学生叫我叔叔。
 “老男人,看来你挺有魅力的。”晴雷说,抓住萌萌细雨和林风儿正在争抢的球拍,往身上一抽,球拍就到了他手里。
 “手都弄疼了。”萌萌细雨看着发红的手,委屈地看着晴雷。
 “练散打的有什么了不起。”林风儿甩甩手,乖乖站到旁边去了。
 “我来和你打,老男人。”晴雷说着走到稍远一头的桌台,往球桌上跺了跺手中的球拍。
 “我可不是老男人,请你尊敬地称呼我。”说着我走到近的一头,拿起球拍。
 “成王败寇。”晴雷说,冲我抛了抛媚眼。
 妈蛋,思想比我还先进,我到这里来还没有想遇到萌萌细雨,晴雷到这里来似乎专程等我的。
 “晴雷,你放尊重点,别没洗脸乱动眼珠子。”萌萌细雨说,站在我旁边,但我影响我打球。
 “我用了卸妆水的,成不?”晴雷说,放肆笑笑。
 “打你的球,屎蛋。”欧仙仙一激动,站到了萌萌细雨旁边。
 “好吧,我来给你加油了,晴雷,看在你无依无靠孤苦可怜的份儿上。”李乐乐说着,站在晴雷这边,林风儿也站了过来。
 “你们俩爱加不加,又不是佳得乐又不是脉动的。”晴雷说,握了握球拍,身子朝一侧微微俯下去,左右抛起乒乓球,发球了。
 看这动作,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五局三胜制,结果出来了,对方果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连续赢我三个球,三比零,我不得不败下阵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萌萌细雨说着,接过我手里的球拍,用球拍柄杵了杵球桌。
 “哪有啊,萌萌,你想多了。”晴雷说,自然一笑。
 “我看你是喝多了。”萌萌细雨又杵了杵球桌,说:“同学情永远是同学情,你随时随地都要明白这点。”
 “别跟他计较了,晴雷这个人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萌萌,打球吧!”李乐乐说,专心地看着萌萌细雨,仿佛她是她的情人一样。
 “我知道同学情永远只是同学情,可我们已经毕业了,依然还联系着……这样难道不好吗?”晴雷说,停了一下,忽然说,音量高了不少,“难道我不能成为你的初恋吗,花,你不收,信,你不接,但打球你每没有一次落下。”
 “嘿嘿,老男人在这里,打球吧,要表白也要挑时候。”说着我假装咳了咳,莫名其妙来了句:“今天天色不对。”
 然后一抬头,发现一片云遮住了暖阳。
 果然天色不对!
 本来是一次意外的近游,没想到玩起了乒乓球。一个男生颇有个头,四个女生花枝颤抖,我卷进了一个混乱的宇宙。而那来来回回乒乓球,跳跃出一种心跳般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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