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头上一把刀。人有七情六欲,好色,人之常情。但自古以来,对“色”也是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褒贬不一。《水浒传》里写了几个好色案。最著名且流传至今的是潘金莲与西门庆相好一事。西门庆路过莲美女窗下,刚巧赶上放窗帘的杆子落下,砸在庆头上,你说巧不巧呢?天上落下个林妹妹,任凭谁都会心花怒放,这杆子砸得好!天上落馅饼,砸到我头上,不但不生气,反而会想“邂逅”或“艳福不浅”之类来。妹有意,郎有情,一个美若天仙,一个风度翩翩,干柴遇烈火,噼里啪啦烧起来了!
熊熊燃烧,旺是旺,好是好,就是不好控制局面。正应了那句“要使他灭亡,先使他疯狂”的话,偷情也罢了,杀夫就太过份了!若武大郎没有一个打虎的弟弟,或者弟弟像哥哥一样窝囊,或许没事。但偏偏有一个刚烈如火的弟弟,西门庆与潘金莲的下场就很悲惨了!“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只去胸前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斡开胸脯,取去心肝五脏,供养灵前。肐查一刀,便割下那妇人头来,血流满地。”这血腥场面,你若在,定会吓傻吧?
相比金莲,另一个姓潘名巧云虽然名气“黯淡”一些,但结局颇为相似,故事情节也相似,只是出轨和尚也比较奇葩,什么人不爱却爱佛祖弟子,大概信佛之人走火入魔,已入骨髓;或者去偷别的什么人不保险,爱洒“菩萨”谁会怀疑呢?从古至今,和尚吃斋念佛,青灯古刹,木鱼声声,谁会怀疑佛门圣地如此龌龊呢?但其实有些人只是披着袈裟作虎皮,作大旗,与披着羊皮的狼类似,“身在曹营心在汉”罢了,甚至比俗人更加为所欲为,飞扬跋扈,因为有恃无恐嘛!这与官场类似,某些官员大肆多吃多占,其心理状态与和尚可媲美。潘巧云与和尚云雨之事本来做得天衣无缝,机密得很,但百密一疏,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的石秀识破,落得命归黄泉,“香消玉殒”了。
当西门大官人央求王婆撮合自己的好事时,王婆故意卖关子,说若有五样,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呢?官人忙问哪五样,王婆说非得要“潘、驴、邓、小、闲”五样东西不可。西门大官人别的什么没有,而这五样东西正中下怀,绰绰有余,这与现在常说的“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算事一样”,自然大为欢喜,两人的“好事”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要说写世俗风情,《水浒传》算是很成功的,甚至比《红楼梦》都毫不逊色。沧海桑田,社会变迁已近千年,但其实许多东西并未变,为情生,为情死,为情困的“三为”局面并为根本改观,甚至愈演愈烈。就像杜牧在唐代说“枫叶红于二月花”,至今仍然如此一样。可见时光可以冲淡一切,物质可以掩饰一切,科技可以改变一切,但“爱情观、物质观、殉情观”如泰山一般岿然屹立,如物质黑洞一样深不可测,人们并不怎么了解,迷惘程度并不比近千年的北宋好多少。个人也好,社会也好,正如李商隐所说“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自古就有“红颜祸水”一说,让女人背祸,其实不公平,一个巴掌拍不响嘛!甚至男人是主动的,女人只是被动的。《三国演义》里写女人最成功的是貂蝉。有“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女中貂蝉”之说。貂蝉貌美如花,被董卓看中,司徒王允将计就计,计中有计,并以貂蝉的美貌作诱饵,做成连环计扳倒董卓。董卓本是吕布义父,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倾国倾城的闭月羞花之人老在面前晃动,叫吕布如何不动心,如何不如猫爪抓心挠肺般烦燥呢?一想到美人在董卓怀里,吕布大概吃饭不香,寝食难安吧?以前总有小说或影视剧说两个好朋友同时爱上某个人,为了证明自己光明磊落,襟怀坦荡,甘愿做出牺牲,自觉退出,甚至好言相劝,拱手相让,总叫人不敢相信,焉有这等好事吗?若有,义子吕布怎么会向义父横刀夺爱呢?
又过了几百年,杨玉环登场了。本是寿王的女人,却被公公唐玄宗看上了,李隆基也如吕布一样,奉行“拿来主义”,甚至不顾自己皇帝形象,即便被骂乱伦也在所不惜。有人说唐代很开明,“扒灰”很正常,但总叫人不敢相信,“三纲五常”不会是唐代之后形成的吧?这只能说杨玉环生得太美了,美得唐玄宗乱了方寸,垂涎欲滴,非弄到手不可。李白说她生得“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可见被后人称为“四大美人”之一并非浪得虚名,而是实至名归。白居易在《长恨歌》里说“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宫粉黛无颜色”,多少是有依据的,并非空穴来风。说“红颜祸水”我不信,但“红颜薄命”却相信。即便如白居易所说“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美好爱情,却经不起风云变幻的考验,也在马嵬坡下被细细的长绳子勒死了,烟消云散了。皇帝还不是世间最大的树么?大树底下好乘凉,哪里会想到树倒猢狲散呢?
到了明末清初,陈圆圆又恰到好处地出现了。《甲申三百年祭》一文里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其实不能叫人完全信服。吴三桂真的会为一个女人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吗?只能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审时度势,他可能觉得李自成成不了大气候,可能是昙花一现,跟着他会是“明珠暗投”,没什么出息,所以降清对抗李自成。自古以来就有“良禽择木而栖”的说法,以李自成的格局和胸襟以及集团班子成员,即便吴三桂不降清,也是无论如何阻挡不了满清入关,这是大势所趋,并非陈圆圆这个大美人能左右的。
要说色,也不只是世间男男女女为之倾倒,为之癫狂,为之殉情而演绎的千差万别,情节各异的曲折离奇故事。自然界也有色,甚至比那“人色”还要更胜一筹。比方说“春色”和“秋色”,朱熹曾说“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叶绍翁说“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春天里,鲜花盛开,春意盎然,虽然各种花争奇斗艳,但多以“红色”为主基调,大自然崇尚红色,蘸取红色染料画出最美的画面,如芍药花、牡丹花、玫瑰、月季之类大红大紫,说“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不无道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秋色不输春色,澄澈透明,清清爽爽是秋色的主基调,像桂花,菊花之类,花是黄色的,却黄得透彻,黄得灿烂,黄得馥郁,“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