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善了九世,我的善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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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馨主题第十八期“轮回”征文活动。

阎罗殿内,灯光幽暗,阴气森森。阎王爷端坐在公案后,崔判一手拿着判官笔,一手拿着生死簿,侍立一侧,牛头马面等各类鬼差依次站在两边。整个大殿威严无比,震慑着幽冥中的一切鬼魂。

此时,阎王爷的胡子被满腔的怒气吹得老高,手中的惊堂木拍得山响,生死签扔得满地都是。可是正被审判的新魂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好像是没事的鬼一样,既不喊冤,也不叫屈,完全是一副逆来顺受,认罪认罚的样子。

这个新魂叫王五,欺男霸女,欺压良善,最让人不齿的是他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在出征敌国时,对敌人屈膝投降,亲自把女儿送给敌酋,所犯之罪真是罄竹难书。所以,阎王爷对他也不客气,刚一见面,就把七十二种酷刑让他每种都尝试了一遍。可是让阎王爷不解的是,所有酷刑好像对他都没什么用。

不可能啊,阎王爷想,按他所犯的罪行,哪一种酷刑都能让皮开肉绽,痛不欲生的,为什么他会什么事都没有呢?而且他不像别的罪鬼,有理没理都会鬼哭狼嚎地喊冤,以求自己能减轻一点对他的惩罚。这个王五却不一样,所有酷刑都坦然受之,难道是黑白无常捕捉错了?

于是,阎王爷把崔判招到面前,低声问道:“会不会是鬼差捉错了人?”

“不会的,阎王爷。”到了地府,无论你在阳间是权势滔天,还是富甲天下,只要你犯了错,都逃不脱十八层地狱的处罚。按王五的罪行,他受哪种酷刑都不为过,可是为什么所有酷刑都奈何不了他呢?因此,崔判早就翻过多次生死簿,核实了王五的各种罪行,都没有什么出入。见阎王爷询问,急忙回答道。

这就怪了,阎王爷历劫多世,什么大风大浪没过,可就是没见过像今天这样的怪事。最后为了慎重其事,阎王爷再次问道:“罪魂可是王五?”

“小的正是。”

“你在阳世是否欺男霸女?”

“是的。”

“仗势欺人,欺压良善?”

“是的。”

“还亲自把女儿送上给敌酋?”

“是的。”

“你是否愿意认罪认罚?”

“是的。我愿认罪认罚,只求阎王爷判我下十八层地狱,以赎我这辈子所犯的罪恶。”说到此处,王五双眼落泪,痛不欲生。

判一个罪魂下十八层地狱容易,可是从今天的情形上看,王五肯定是有冤情的。假如轻易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那是对天理的不公。想到此处,阎王爷吩咐崔判把王五先带下来,好生安排,别让他再受委屈。并偷偷吩咐他,要他和王五好好聊聊,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判名叫崔珏,位于酆都天子殿中,掌管生死簿,负责审判往来冥府的鬼魂。他把王五领进后堂后,特意冲了壶茶,两人相对而坐,拉开了家常。

“王五,我有一事不明,按照你生死簿上记录的事,阴司的各般刑具对你来说都不为过,为什么各般刑具都奈何不了你呢?”崔判把话说得比较婉转,一定查出问题的根源。

“唉,”王五不禁叹了口气,说道,“不是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吗?我行善九世,可是我的善报呢?”

“你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崔判一听有门,立即来了兴趣。

下面是王五说的故事:

王五其实是某寺庙如来座下的一只蛐蛐转世,他久听佛经,经常听高僧们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要与人为善必有福报。因此,他在投生进人后,立志以善处世,最后修成正果。

第一世:

王五降生在富贵人家,可惜他并非正房嫡出,只是通房丫头生下的一个儿子。虽然他自小聪明,四书五经是过目不忘,琴棋书画一学就会。倒霉也就倒霉在他的聪明上,他无意中抢了嫡长子的风头,主母对他是恨之入骨,处处刁难。父亲呢,又因为儿子众多,聪明的孩子比比皆是,并没有对他特意关照。因此,被主母随便找了个理由,剥夺了上学的资格。

此时的王五完全是逆来顺受,既然不能读书那就经商吧。聪明的人无论是干什么都厉害,他手上的那点本钱翻着筋斗般往上滚。

他为人善良,童叟无欺,很受顾客的喜欢。他在和商家做生意时也是以诚待人,因此,大小商家也喜欢和他合作,很快就在商界闯出了名堂,引起了家主的注意。

当时社会虽说嫡庶有别,但你只要能力特别突出的话,家主还是会特别培养的。有了家主的支持,王五在商界混得是如鱼似水,压过了家族中所有子弟的风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庶子们把王五奉为偶像,大有团结在他身边与嫡子们分庭抗礼之势。嫡子们开始并不把他当回事,等到王五把事业搞起来时,才感到了害怕。怎么办,总不能让下贱的庶子爬到自己的头上拉屎吧。几个嫡子经过商量,决定弄死王五。

王五现在是要人脉有人脉,要资金有资金,想要斗垮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嫡子们见与王五正面交锋毫无胜算,就偷偷找那些和王五交好的庶子,以势相逼以利相诱,双管齐下,对庶子们许下天大的好处,拉拢他们。

庶子们在家中哪见过什么好脸色,嫡子们一拉拢,立即对王五反戈一击,和嫡子们共同设下陷阱,陷害王五。

庶子们的方法很简单,一个个装穷向王五借钱。最先借钱是一个真正困难的小兄弟,他的情况王五知道。因此,小兄弟一开口,王五没有拒绝的理由,豪爽地借了。但这个口子一开,你总不能借给这个不借给那个吧,王五好面子,一下子把他的流动资金借得干干净净。

嫡子们的方法更简单粗暴,在外面放风说王五即将被王家家主赶出家门,供货商不加油收货款的话,到时王家是不认账的。谁的钱都不是风吹来的,供货商们听到消息后傻眼了,也顾不得和王五的交情,排着队上门逼债。

王五想找家主帮忙,由于嫡子们作梗,他根本见不到家主。供货商见王五拿不出钱,更加相信外面的流言,来讨货款的人更多了。

此时的王五就算是再聪明,巧媳妇也难做无米之炊,面对债主们愤怒的目光,一时心灰意冷,只能贱卖货物打发各家供货商。到最后,只差一家多次受过他恩惠的供货商的五两银子。

本来,他以为这家供货商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对他宽限几天,没想到这个平时恨不得叫他爷爷的人会翻脸不认人,逼他说如果不还钱的话,立即拿他女儿去抵债。女儿可是他的命根子,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后只能眼睁睁地见女儿被人拉走。

王五呢,喉咙一痒,一口鲜血喷出,踏上了黄泉路。

第二世:

这一世相对比较简单,王五降生在一个农民家。娶妻生子,和平常人无异。不过,他心地善良,无论是陌生人还是街坊邻居,谁有困难都会帮衬一二。

第三世:

这一世和第二世差不多,王五还是一个最底层的农民。不过他的善心不变,闲时修路架桥,只要他家中还有下锅的米,见到有人挨饿,他都会把米分一半给人家。

第四世:

第四世王五降生在杏林人家,自幼和爷爷学习岐黄之术,是家族中医学成就最高的一个,在当地有赛华佗之称。有人形容他的医术是可以从阎王爷手中抢人的。

医术好,自然是日入斗金。可王五不同,他谨守救死扶伤的宗旨,对穷人看病只收很少的一点诊金,假如患者实在拿出钱的话,他连药物都免费相送,还供人吃喝。因此,人家都称他是活菩萨。

可惜,是救命的菩萨又怎么样,在权势面前几乎是一文不值。

县令夫人在游山玩水时不慎摔断了大腿骨。这是一个敏感的部位,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可是没人敢轻易去医治这个患者的,更何况患者的丈夫还是位高权重的县令大人。县城的郎中都是老油条,能躲则躲,也都不去接个烫手的山芋。因此,县令大人大怒,放话说,假如没人主动站出来给他夫人医伤的话,他就把全县所有的郎中都抓进监狱。

王五是乡下郎中,假如在平时,哪怕他的医术再高明也难入县令大人的法眼。但县城里的郎中们都是一些有功争,有过闪的角色,眼看就要大祸临头,自然要想办法找个人来背锅。王五侠肝义胆,医术不错,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是用来甩锅的最佳人选。

于是,县城最大的医馆主人孙郎中亲自上门,先把王五的医术吹捧一番,接着把县令大人痛骂一通,说这狗官为了一己之私,为了给他太太治伤,已经把县城的很多郎中投进了监狱,假如再没人治不好他太太的伤,可能县城的郎中要被他斩尽杀绝了。

说到这里,孙郎中抺了抹眼泪,装模作样地给王五下跪,说:“还望王神医看在大家都是同行手足的份上,救救大家。”

“真有这样的事?”孙郎中的一番话,听得王五义愤填膺,不禁拍案而起,大声问道。

“是的。老朽一把年纪,岂能说谎。”孙郎中见王五已经上钩,摸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故作无奈地说,“只怪老朽学艺不精,害怕治愈不了县令太太伤,反而会惹起他更大的怒火。不然的话哪怕是拼了自己的这把老骨头,也要去给她疗伤。”

“好,老先生放心,就算龙潭虎穴我要去闯闯。”

“好,果真是侠肝义胆,医术过人,老朽代全县的郎中拜谢你的大恩。”孙郎中对王五深深地躹了一躬。

王五跟着孙郎中来县衙时,县令大人正在向众衙役大发雷霆,要他们去寻访名医给太太医伤。衙役们又有什么办法,县城的郎中听到消息后全躲了,去乡下的话又远水救不了近火。见孙郎中举荐王五,县令大人脸上立即堆上了虚假的笑容。

王五在县令大人的陪伴下来到后堂,给太太检查了伤势。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骨折,除了有点靠近大腿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医者仁心,在郎中的眼中是没有性别的,王五也没多想,在丫鬟的帮助下给太太正骨上药,很快就把伤腿处理得干净利落。

县令大人一直含笑站在一边,不过那笑脸背后总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错觉。王五处理好伤口后,向县令大人告辞。县令大人诚心挽留,一定要太太痊愈后才放他离开。王五没法,在后堂待了近一个月,眼看县令太太的腿伤痊愈得差不多了,再一次向县令大人辞行。这一次县令大人没有挽留,还给了他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作为诊金。

王五在和县令大人辞行时喝了点酒,又背着一袋银子,走得自然不快,到太阳下山时离家还有四五里路。

钱多惹人眼热,王五刚出县城时就有两个人尾随其后,只是他喝醉了酒一直没有察觉。现在天黑了,两人也不客气,一前一后夹击,王五背着银子跑不快,被两人砍翻后扔进了河里。

作为判官,崔判对这件事是清清楚楚,那两人其实是县令大人派来杀人灭口的。因为他看了不该看的和摸了不该摸的东西,县令大人会让他活下去吗?

第五世:

王五在出生的时胎位不正,产妇大出血近似昏迷。丈夫和家婆在一边高叫保小弃大。王五心善,知道假如这样下去的话,产妇绝对没有生还之理。怎么办?王五虽然没见过天日,但他也知道不能为了自己害了产妇。于是,他用胎盘捂住口,让自己窒息致死,这样就没必要救小的,只能全力以赴救大的了。

第六世:

第六世王五同样没见天日,被流产了。

崔判知道,王五这两世的遭遇和阎王爷或多或少有点关系。你想呢,郎中救人生死,不就是从阎王爷手中抢鬼吗?从别人手中抢东西,任谁心里也不会舒服。

第七世:

第七世阎王爷总算不和他一般见识了,王五投生在一个猎户家,自小和父亲翻山越岭学习打猎,到成年人时,他已经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猎人。

王五打猎的技艺高超,但他有三不打:一不打三月的鸟,二不打怀孕的母兽,三不打未长大的幼兽。对伙伴也不错,每次围猎,他都选择最危险的路径,减少别人的危险。在分猎物时,他又照顾那些家里人多困难的,让他们多分点。所以伙伴们都喜欢他,无论老少都尊称他为五哥。

不过,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在一次打猎时,有一头很大的母野猪中了箭,疯了似的冲向围猎者。首当其冲的是一个腿脚不大灵活的老人,假如不把野猪引开的话,一旦被野猪追上,老猎人必死无疑。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王五搭弓射箭,正中母野猪的右眼。中箭的野猪凶过老虎,更何况母野猪连中两箭,疯狂得连命都不要了,咆哮着冲到王五面前。王五艺高人胆大,抽出猎刀,眼明手快正中野猪的心脏。但他没想到的是身后有一棵大树,把刀刺入野猪的心脏后,他无处可躲,被临死的野猪一嘴巴把他摔在树干上,当场就断了三节龙骨。

抬到家里后,王五在床上躺了五天,还是没躲过宿命,一缕幽魂进了阴曹地府。

不过,这一世是他死得最值的。猎人们用卖母野猪的钱给他办了隆重的葬礼。他救了的老猎人带领全家给他执孝子礼。出葬时,附近所有熟悉的或不熟悉的猎户们都来送了他最后一程。

第八世:

第八世可以说是王五的高光时候。

王五三岁时,父母先后因故离世。乡里人心善,东家有余米给他半斗,西家有闲钱时也会给他几文,王五吃着百家饭长到了十五岁,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于是,在春节过后,他特意跪拜了帮助过他的乡亲,独自去城里闯荡,希望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黄连水喂大的孩子在城里混得不错。三十年后,王五穿着华丽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回到了家乡,后面还跟着七八个挑着礼物的挑夫。

到家后,王五提着礼物去拜谢乡亲,乡亲们打开礼物后,眼睛都看直了,除了城里精美的糕点外,还有五十两白花花的雪花银。

五十两雪花银是什么概念?说得直白点吧,正常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开支不会超过十两,五十两银子可以足够他们花五年。因此,大家对王五敬若神明,奉承他知恩图报,是个有良心的人,对他赞赏有加。可惜这种祥和的时光很快就被打破了。

当大家知道王五给了村东头的老谭家两百两银子时,心里开始不平衡起来。大家都姓王,王五为何给独门独户的老谭家两百两银子,这不是寒碜人吗?开始大家还看在五十两银子的份上,只在背后议论,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公平,有些觉得自己德高望重的人在和王五聊天时,含沙射影地向王五表示不满。

王五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因为他是吃百家饭长大,但在老谭一家吃的饭比其余九十九家吃的饭还要多。甚至有些说起来还是本家的人,恨不得他早死,好霸占他家的老宅地。自己这次回家报恩,对每家每户都送上礼物,也是不想让那些人难堪的。

难道自己给最大的恩人一点银子有错吗?嘴巴长在你们身上,只要不怕闪了舌头,你们想说就说,我权当没听见,难道你们还敢到我口袋里来抢钱?

王五完全低估了人性的险恶。王姓人见王五没理他们,族长亲自找上门来,说起什么礼义廉耻,知恩图报,家族万年,团结一心,外姓人总是外姓人,不可能一条心云云。意在提醒王五不要不知好歹,没有宗族帮助,祖宗保佑,你王五再有本事也成不了大事。

王五呢,在城里闯荡了几十年,什么大场面没见面,一直装疯卖傻,根本不接他们的茬。

既然在王五这里讨不到什么好,那就去寒碜老谭家吧。

老谭家是外姓,又是独门独户,这些人去老谭家没什么心理压力。不只有族长,还去了二十几个长舌妇,寻思着今天老谭家不把银子主动拿出来,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银子搜出来。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怎么能便宜外人呢?

族长拄龙头拐杖,迈着八字步,慢条斯理地走进老谭家,拿着腔调地问道:“老谭头,这段时间还好吗!”

老谭头看着外面突然涌进二十多个人,把小小的堂屋都挤得满满的,整个人都懵逼了,哪里还敢回王族长的问话。

“应该活得不错的。两百两银子,那是泼天的富贵,连狼都会摇起尾巴来。”王族长轻轻抚摸着山羊胡子,也不等老谭头回答,自问自答道。

“是啊是啊,老谭头,你真有福,王五一次就给你两百两银子,你不拿出来让大家看看,看看两百两银子到底是多大的一堆,让我们也开开眼界。”王族长说得还有点拐弯抹角,长舌妇们说得可直接多了。不过意思都差不多,就是老谭头不配王五给他送那么大的礼。

“老谭头,你现在是村里的首富,请我们去城里快活快活?”

“对,哪怕你不带我们不去城里,请我们吃个冬至会总行吧!”

老谭头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混话,很快就反应过来,假如今天不把银子拿出来,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罢罢罢,既然你们想要我就给你们,反正自己当初救助王五,也没想过要他回报的。

于是,老谭头把银子拿出来交给族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当晚,已经回城的王五回村子里,悄悄敲响了老谭家的门。等第二天大家起床后,再也没有在村里看到老谭一家人。假如没有那座低矮的房屋的话,真难相信村子里曾经有过老谭头一家。

老谭和王五一起进城后,成了王五的得意助手,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一辈子平平安安,富足有余。

王五呢,一辈子以老谭头为榜样,乐善好施,救助有困难的人,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活到百岁时才含笑而终。

第九世:

都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有时还真是那么回事。王五因为乐善好施,在第九世被报生在官宦之家。他自小聪明伶俐,二十出头考中进士,其后宦海沉浮,在不惑之年官拜宰相。

王五为人正直,不畏权势,以铁面无私著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后,雷厉风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不法行为开展无情的打击,动了权贵世家的利益。既得利益集团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以太师为首,展开了对王五的报复行动。

王五是圣眷正隆,寻常的小错是扳不倒他的。最后串通外族,伪造证据诬陷王五谋反叛国。这下打中了皇帝的软肋,稍加查实,在太师的示意下坐实了王五的罪证。皇帝一怒之下,诛灭王五九族,并判他凌迟处死。

处死那天,菜市口万人云集,纷纷拿银子从刽子手手中购买从王五身上割下的肉并生啖之。

第十世:

第十世王五仍然降生在官宦人家,同样是聪明伶俐,少年得志高中进士。但这一次他并没把他的聪明用正途上,而是用在巴结权贵,诬陷良善上。

他最先是在首善之县担任县尉,负责治安缉盗,保境安民。

一天,李员外悄悄找到他,和他耳语片刻之后,道:“王大人,老朽刚才所提之事,是否可以玉成?”

“这……”李员外看上了刘举人家的夫人,求他诬良为盗,陷害刘举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王五想,刘举人有功名在身,并且还有同窗好友在朝中为官,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县尉能够扳倒的,稍有不慎还会反坐丢官。李员外的重谢再大,也比不上自己的远大前程。

“王大人放心,老朽上下已经打点好,出了事有老朽兜着,绝对不会连累大人的。”李员外继续说道,“大人可能还不知道,老朽内侄在吏部任职。王大人,吏部的能量你是知道的,只要老朽帮你说句话,大人定会前途无量。”

“好,”李员外的话非常有意思,可以理解为威胁,也可以理解为请求,就看你如何去理解。既然如此,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官场不就是赌场吧,要赌就赌一把大的,要是抱上吏部高官的大腿,何愁不能升官发财。

虽然说要诬陷一位举人对一般人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对于县尉王五来说,几乎

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前几天,王五刚好擒获的一个江洋大盗孙二狗,这下有了大用场。王五偷偷提审孙二狗,许诺只要他一口咬定刘举人是窝主,不仅可以饶他不死,还给他五百两银子,送他远走高飞。

孙二狗被官兵抓捕后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还会有这等好事,假如缓一秒答应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两人当场一拍即合,经过密谋,仔细设计好所有的细节。在第二天正式过堂时,刘县令尚未审问,孙二狗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和王五谋划的情节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

刘县令和刘举人说起来还是未出九服的族兄弟,受了宋财主的礼物后,屁股早坐到了宋财主一边,当即命捕头带人押着孙二狗去刘举人家中起赃。

刘举人见捕头带人闯进家中,不知所措地走过去询问捕头是怎么回事。捕头收了宋财主的好处,自然不会对刘举人有好脸色。他一把推开刘举人,在孙二狗的引导下直接走进昨夜偷偷藏赃物的房间。根本不用搜,捕头直接打开柜子,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和黄白之物。刘举人傻眼了,这满柜子的书怎么变成了金银财宝。捕头也不多话,掏出铁链锁住刘举人,像拖死狗般把他拖进了县衙大堂。

人赃并获,县令怎容刘举人分辩,立即行文学政大人,革去刘举人的功名,再一顿板子,打得他皮开肉绽。

刘举人一个文弱书生,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打得是鬼哭狼嚎,直接昏死过去。刘县令对王五使个眼色,王五也不含糊,抓起刘举人的手沾上鲜血,在伪造好的审问文书上印了十枚血指印。

刘举人被当堂判死,还没等到秋后问斩,就已经在狱中离奇死去。举人夫人一个弱女人,家中失去了主心骨,哪里是宋财主的对手,很快就成了宋财主手中的玩物。

宋财主说话算话,向内侄写了推荐信。自此,王五在官场走上了快车道,三年两级,五年三级,踩着别人的鲜血坐上了兵部侍郎的高位。

朝中奸臣当道,边关也不太平。外族趁机发动战争,在边关烧杀抢掠,大有进攻内地之势。王五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京官,按正常情况是不会带兵出征的。怎奈朝中奸臣当道,有能力的文臣武将或革职或归隐,在外族大军压境时堂堂的天朝竟找不出可以挂帅出征之人。

奸臣也是有派别的,经过几番较量,王五这一派输了,出征的大任降落在根基较浅的王五身上。贪财恋权的人大都贪生怕死,王五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带兵出征。

王五知道,因为自己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他虽然娶了九房妻妾,千担稻种下水,只生得一个女儿。自己这次出征生死未卜,假如把女儿放在京城的话,一旦自己失利,那些被祸害过的人还不向自己的掌上明珠下手?最后一狠心,让女儿女扮男装跟随他一起奔赴边关。

到了边关后,和王五的想象得差不多。这些年因奸臣当道,朝纲不振,文武百官忙着捞钱,边关武备不整,卫兵缺少操练,到了战场后哪里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外族的对手。几仗下来,兵士死伤无数,全线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为何,王五的女儿偷偷去了敌营,用美色迷倒了几个为首的将领,争风吃醋,势如水火。最后大打出手,形成内讧,弄得军营是一盘散沙,毫无斗志。王五趁机率领三军杀向敌营,一阵冲杀把敌军杀得七零八落,退出边界。

可是当王五找到女儿时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在王五偷袭营寨时自杀殉国了。王五见到尸体后,一口鲜血喷出,追随女儿上了黄泉路。

后记

王五的故事讲完了,此时他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他的哭并不是因为他惧怕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他哭的是自己虽然来到了地府,受尽各种酷刑,却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崔判听完王五的故事,觉得他并不算是十恶不赦的大奸之人,至少他还有一颗精忠报国保境安民的心,为什么生死谱上没有记录呢?

于是,崔判再次打开生死簿,又认真地看了一遍,没错,只有为非作歹祸国害民和他把女儿送给外族的记录,往后就是一页白纸。崔判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大奸大盗之人不惧刀山火海,油锅舂冲,难道这中间还有隐情?

崔判又往后翻了两页,额头冒汗了。为什么呢?因为翻过两页空白,后面详细记录了王五和女儿密谋,最后大败敌军的整个过程。地藏王菩萨对王五的朱批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莫大焉。

原来如此,崔判当即对王五深深一揖,表示因为地府的疏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请他原谅,并问他有何要求,他请阎王爷尽量满足他。

王五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再见女儿一面。

这个要求看似简单,可在崔判查过女儿的生死簿后却犯难了,因为王五的女儿因为舍身殉国,经三司评判,已经成为享受一方香火的大神,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冥官能够招来的?

正在崔判为难之时,地府之中突然五彩缤纷,前有力士开道,后有仙女散花,拥着一位端庄的美艳大神款款而来,正是王五的女儿。在神祇的接引下,王五全身发着金光,和女儿并肩而立,最后在仙乐中离开了地府,上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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