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海市的南边有一个安分的小村落,名为徐厝村,村里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夜夜笙歌,却总比别处多几分青山碧水,悠悠闲致。
徐厝村村口那棵合抱的老榕树老得谁也记不清它是在哪个年代栽种下来的,也老得在人们的印象里它天生就刻满了徐厝村的印记,骨子里装着徐厝村的魂,它就一直站在风里雨里,任长须飘飘,绿叶逍遥,稳重踏实地守护着村落世世代代,也为祖祖辈辈的徐厝人添置了一个休闲的荫地,供孙子们戏耍追逐,晃荡秋千;供爷爷们下棋品茗,品评过往;供奶奶们谈你说我,点评村里世事;供小贩们声声吆喝,叫卖品类繁多的商品……
今日的傍晚时分,夕阳依旧缓缓地滑向琴山的另一旁,在与今天告别之际,如旧地挥挥手,洒下一片梦幻的颜色,点染着天边的朵朵白云,酡红,粉红,粉橙,渐渐变化到渐渐离去,留给大地一晚静夜的休息。
徐爸爸穿着徐妈妈亲手织的毛衣,坐在老榕树下边抽着烟,边跟邻居徐树立拉起了家常。
“现在我倒是羡慕你了,女儿嫁得近,三天两头带着小孙子来看你们,你们那孙子,花骨朵似的,还调皮机灵,嘿嘿,真让人欢喜呀!”眼神里写满了憧憬又夹杂着一丝无奈。
“嘿,你也不用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你家女儿那么有出息,从小到大给你挣了多少脸啦!你看你家那婶,去看女儿顺便就可以在大城市长见识,我家的哪有这么的机会。”
徐树立笑得安静,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烟随着话语袅袅地燃着,烟灰渐渐地有些长了,晚风轻拂,不经意将它抖落在脚边的土地上。村里的晚夜确实安详,却也依旧装着家家户户大大小小的烦恼,是呀,人生本来就无法完满。
“老弟你说的也对,只是我这心啊,近来却是越来越希望我家那娃回来,一点都不想她有些啥出息。”徐安将手里的烟举到嘴边抽了一口,亮红的光忽明忽暗,似乎是在昭示着他那忽上忽下的烦扰,吐出一口烟圈后继续说道:
“要出息干嘛呢?平平淡淡,合家平安团聚在一起,一天天地过日子多好!”徐安越说心里越是有些燥。
“你看我家那婆子,如今去到女儿身旁把我都给忘了,她倒是见女儿见了半个来月,我却还只能听听声音,解解我这心里的念想。”
“老哥呀,下次婶子回家换你去,你也去见识见识大城市。”徐树立倒是咯咯地笑个开怀。
“老哥呀,我家那女娃跟我说越有出息的孩子走得越远,她打心底佩服和羡慕你们家语瑜呢!你们家语瑜是个好样的,那孩子出息大,你做父母的就只该想着为她骄傲,别成为她前进的阻挡。”徐树立转过头来望着徐安,眼神里不带一丝戏谑,只有善意的嬉笑。
“哼,你这老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现在连孙子都带着了你就跟我说这样的话。”徐安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些孩子气的不满,倒把徐树立又给逗笑了。
“爷爷,爷爷,可以回家吃饭了。”徐冰冰糯糯的语气从不远处传来。两人一齐转头,看着这个向他们奔来的可爱女孩都不自觉满脸笑意,
“看吧,还是你好呀,我还是自己回家煮饭咯。”
“煮什么饭呢?一个人的。走,一起到我家去吃,今晚咱俩也来喝两盅。”
“嘿嘿嘿,那咋好意思。”
“还客气什么呢?冰冰去你们家都吃多少回了,计较什么呢!”
“那老哥我就厚着脸皮去蹭饭蹭酒了。”
两人笑笑着站起来,拍了两下屁股,一起牵着小冰冰踏上那条最亲切的路。
如弓的晚月跑到了榕树的树顶,温柔地摇啊摇。那是它在把所有美好的祝愿,洒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