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之东西
我家有一盆君子兰,每年六七月间都开一次花。每当花开时,全家人都围着它,看它艳艳的花,嗅它淡淡的芬香。今年恐怕是见不到它开花了,在它的旁边长着两株香瓜秧苗,香瓜藤蔓重重的压在它的头上。
我八十四岁的老母亲,特爱吃香瓜。初夏,本地的香瓜秧苗还爬在土地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慢慢地长着。人家外省的香瓜已运过来,大街小巷响起了香瓜的叫卖声。香瓜的价格有点贵,十块钱一斤。母亲要是买别的东西,或许还搞搞价,可这是她盼了许久的香瓜,她不心疼这点钱,随手就买了五斤。
回家后,把香瓜洗了洗,赶忙招呼大伙吃。母亲牙口不好,削了皮,切了半块,掏出来瓜瓤子,高兴的吃了起来。刚刚下来的香瓜,皮厚,瓜肉吃在嘴里,生硬发脆,不面也不太甜,只是有股淡淡的香瓜味在口中弥漫着。母亲吃完后,突发其想,把几颗香瓜瓜子埋在君子兰花盆土里。谁也不知道。
过了些日子,我走近了君子兰,看看它有没有开花的迹象,正在我失望的准备离开时,发现花盆里多了两株稚嫩的小苗子。想了一下,或是母亲把什么豆子埋在里面,或是她从外面找来泥土有什么种子,被补充到君子兰花盆里。管它呢,让它们长一长再拔了。
我因忙着家里楼房拆迁的事,及单位的一些琐碎杂事,紧接着到大连疗养了七八天,无暇顾及君子兰和那两株小苗子。这人啊!就是这样的,忙起来来忙个要死,闲暇起来无聊透顶。
等我再次走近了君子兰花盆时,惊奇地发现,那两株小苗子,已经长出来五六片大叶子,且头顶上冒出了细细的藤蔓。看着有些眼熟。随即询问母亲:“妈,这长了两株什么?”母亲看了看,忽然之间,脸上露出了微笑:“你不问,我还想不起来呢,哪次吃完香瓜,我把几颗瓜子埋在土里,没想到能长这么大。”我望着那香瓜秧苗,陷入了沉思,记忆之门就此打开……
我读小学时,正赶上了学校组织学生们学工学农。学校的领导做出了一个荒唐的决定:到校北的山坡上,开垦两块农田,种香瓜。老师遵从上级领导的指示,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宏伟的蓝图,保证让我们看到收获的喜悦,吃上甜甜的香瓜。同学们闻此消息,人人磨拳擦掌,个个热情高涨的参加劳动。
你想想,师生们都没有务过农,根本就没有种植香瓜的经验,结果可想而知。同学们,水没少浇,肥没少施,累没少受,苦没少吃,换来得只是稀稀疏疏、零零散散的一些香瓜秧苗,花开了一些,结了些许核桃大的香瓜。谁曾想,没多久,花谢了,瓜落了,藤蔓也枯死了,一片惨不忍睹的荒凉的场景。大家的美好愿望,像一个个小孩子吹得肥皂泡飞了,破碎了。
是种子总会发芽生长、开花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对人们的这种说法,我不以为然。任何事物的发展或成长,都得符合自然规律,适应生存法则。否则的话,违背了客观规律,换来的只是一场不切合实际的空想,一场虚无缥缈的白日梦。种子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离不开适合它们生长的土壤、温度和湿度。
回到现实中,我看着那两株香瓜秧子,对母亲说:“妈,您是养花高手,看怎样能让香瓜好好地长,兴许咱们能吃上香瓜哪!”母亲很高兴地应答着。她第二天就从公园捡了几根废弃的树枝,给香瓜秧苗搭建起一个漂亮的圆形架子。
母亲每天都给它们浇水、施肥。这两株香瓜似乎懂得母亲的好,争气的一个劲的疯长。几天的功夫,藤蔓就沿着架子,把君子兰罩住。更让人惊喜的是开了五六朵黄色小花,还结了俩个黄豆大的小香瓜。我们每天时不时地看着它们,心情自然舒畅。
都怪我,忘乎所以的,忽视了香瓜的生长的环境。没有及时地把两株香瓜秧苗挪到空花盆里,给它们营造一个宽松的生长氛围。两株香瓜秧苗,凭着自己瘦弱的小身板,跟身体强健的君子兰抢夺地盘,吃亏是肯定的。毕竟,你的根须在君子兰的根系里,长的越多,越大,这水分和养分自然就跟不上了。
一天,母亲着急地对我说:“不知怎么了,香瓜花都谢了,瓜也落了。”我知道是什么原因,故意不跟母亲讲。我开导母亲:“妈,没事的,过几天再开花长出香瓜来,我给它们授授粉,保管能长大。”
其实呢,香瓜开不开花,结不结瓜,我真的不在意。我只是想看到它们自由自在地生长,陪着母亲,让她开心快乐就好。
我不愿意看到母亲寂寞孤单的样子。我只是想,让这怱忽郁郁的香瓜秧苗,让这生机勃勃的气息,安抚她,让她的生活多一些情趣,让她的精神有所寄托,让她的情感有个归宿的地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