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捕手》(又名《骄阳似我》)是一部非常经典的电影,讲述一个心理学家尚恩与困于童年阴影、偏激具攻击性人格、自卑自闭的天才少年之间的故事。以生命治愈生命,以心灵温暖心灵,是故事的主旋律。在专门的心理课程中,几乎每一位授课教师,都提到了这部经典的电影。
希望以微薄之见,剖析影片中的心理咨询常识。
心理咨询师遇能够到的最厉害的阻抗
主人公天才问题少年威尔,多次打架并袭警,面临即将入狱的现实。麻省理工大学的教授兰博发现了他的数学天赋,向法官求情,免其入狱。条件是,和兰博教授一起研习数学,并定期做专业心理辅导。
“阻抗”是一个专业术语,是指咨询者在心理咨询过程中,以公开或者隐蔽的方式否定咨询师的分析,拖延、对抗咨询师的要求,从而影响咨询的进展,甚至使咨询难以进行的一种现象。闭口不言、顾左右言他、编造谎言、辱骂咨询师,这大概就是一般人的回避与反抗了。一个天才切中咨询师要害的“阻抗”是怎样的?
对心理辅导,威尔一开始是很拒绝的,但与入狱相比,也只能委曲求全地答应。于是,出现了下面几场戏,我想是心理咨询师能遇到的最难对付的“阻抗”。在肖恩之前,威尔“气跑”了两个著名心理大师。
在见一个专家之前,威尔彻夜研读他的著作,找隐藏在书中的bug;在会面时侃侃而谈对方的著作,很讨得专家的欢心。但是,威尔突然话锋一转,讽刺对方有同性恋的倾向,专家恼羞成怒,摔门而去。影片虽然没有证实,但据后来威尔从一副画中准确看出尚恩的心态可见,威尔关于专家的断言,绝对不是捕风捉影。
第二个拂袖而去的大师是一位催眠大师,众所周知,被催眠者要对催眠师有安全感和信赖程度。威尔拒他人千里的性格,不仅没有放松自己配合治疗辅导,还故意形容难堪的场景,唱起歌来嘲弄催眠大师。
无奈之下,兰博教授找到当年的室友尚恩。威尔也读了尚恩的著作,进入工作室之后,不停打量办公室的陈设和书籍,试图找到对方性格上的弱点,攻击对方。突然一副数字油画,让威尔计上心来。
“你身处暴风雨中,乌云盖顶,惊涛拍向小舟,船桨即将折断,……你急于摆脱”此时尚恩的默认更让思维敏捷的威尔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你娶错了女人,……你的妻子离开了你。”威尔的话,如同一击重拳,直击尚恩内心要害。
此时的尚恩正处于丧妻之痛,内心绝望无法重新面对生活。威尔的话,以自己狭隘的角度,错解了对方对爱情的忠诚,激怒了尚恩。但是,他看中了威尔极高的悟性和天才的头脑,决定继续辅导。
这些来自天才威尔的阻抗,专业、敏锐、精准、直击咨询师人性的弱点、内心的深处,可怕程度难以言表。但这些都体现了主人公内心的懦弱。
人本主义基础上的“求助者中心疗法”
人本主义代表人罗杰斯认为:人性本善,人是值得信任的,有自我成长与完善的潜能。正是基于这一思想,尚恩才能够接受威尔的挑战,完成一个拯救劣迹斑斑的少年、修补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灵的任务。
罗杰斯认为,咨询师的态度、个性以及与求助者的关系质量,这些因素是咨询结果的首要决定因素。被气跑的第一个专家,曾以说教的方式告诫威尔,“你所遭受的童年痛苦,压抑了你的天赋和潜能……”与刻板的说教不同,影片中,尚恩这一人物形象完全符合罗杰斯的观点。
他共七次为威尔做心理辅导。成为这部影片的线索性事件。
第一次,威尔冷漠、好斗,在激烈的冲突中结束。
第二次,尚恩把威尔带入自然中,用自己的经验告诉威尔生命的意义。威尔的表情可以看到,他的内心慢慢有所感触,尚恩走后,独自在河边陷入沉思。
第三次,两人在沉默中过了一个小时。尚恩知道,自己必须耐心等待,等待威尔先开口说话,等待威尔愿意表达自己的想法,才能让威尔敞开心扉。
威尔也在等待,在上次被触动后,等待着对面的心理医生用什么样的“套路”对付自己。但一个细节暴露了威尔内心对尚恩的接纳,一向目中无人的威尔,听到尚恩说“不要吸烟”,把烟放回口袋里。
第四次,在尚恩几乎打盹的时候,威尔开口了,虽然只是一个笑话,但流露出愿意交流的愿望。从威尔的女友谈起,威尔害怕破坏女孩完美的形象,害怕拥有感情再失去。尚恩讲述了自己妻子的糗事,“缺点是个好东西,它决定什么人留在我们身边”,容忍伴侣的缺点才是完美的爱情。
尚恩妻子两年前去世的消息,更让威尔震惊——面对失去,不后悔曾经拥有。威尔因此主动约会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
第五次,他们谈到生命、死亡与珍惜。威尔不自觉投入到对话题激烈的讨论中去,积极的互动更显示出气氛与先前天壤之别。尚恩放弃世锦赛现场,去和妻子约会的故事,深深打动了威尔。威尔甚至自觉地模仿当年的尚恩,放弃重要的面试,去和女友约会。
第六次,看似能够自由开放地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大男孩,又一次心理“触礁”。他的一生因为童年被虐待被遗弃,不敢再接受任何人,不敢自由表达内心的感受,不敢接受任何走近他的朋友。被发怒的尚恩赶出办公室。
最后一次,当他鼓足勇气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尚恩和兰博,因为对他的帮助意见不同,像孩子一样激烈争吵。这个不曾被人理解的大男孩,惊呆了,因为生命中他不曾被陌生人如此关怀,一个深知他的才华,一个被他深深信赖。
终于,威尔敢于面对自己儿时的虐待,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内心。尚恩的那句经典的台词:“那不是你的错!”是它成为打开威尔心锁的钥匙。因为别人的错误,把自己藏起来不敢用心感受、害怕失去、不敢去爱;那不是你的错,不能因为别人曾经的错误惩罚生活中现在的自己。
尚恩是威尔心灵的救赎者,一步一步,带领威尔由黑暗走到阳光之下。帮助求助者完成自我探索、自我重建的目的,是人本主义心理学的目标。陪着主人公威尔,从开始的抗拒、被触动、被感动,到恢复心灵的自由、开始新的生活,一步步走来,观众的心灵也一同被感染,被治愈。
这大概就是这部影片的最大魅力所在。
还有很多心理咨询中常用的技巧与会出现的现象,如共情、积极关注、移情等等,又一次观影,随主人公的内心如冰川般慢慢融化,我彻底放弃了技术层面的分析,心头满满感动,生活的苦恼完全被治愈。
让我们一起重温,重温影片中那些直戳人心的泪点。
尚恩对威尔亦父亦师的感情
在湖边,尚恩用自己对生命的理解,试图打动着威尔:
所以,问你艺术,你会提及书籍中的粗浅论调,有关于米开朗琪罗……但你不知道西斯庭教堂的气味,没站在那欣赏过天花板,我看过。如果我问关于女人的事,你大可以向我如数家珍,你可能上过几次床;但你没法说出当自己在女人身旁醒来时,那份涌自内心真正的喜悦………你并没有体会过“失去”的真正意义……因为只有在你爱某人甚于自身时才会领悟。我怀疑你从未付出过这样的爱。现在我看着你,眼前所见并非一位聪敏、自信的男人,而是一个无耻狂妄、内心恐惧的孩子!
感受永远比知识重要,高深的知识拯救不了心灵的沦陷。释放自己的内心,真诚地感受艺术、生命、友情与爱情,才是生命的真谛。
尚恩的每一句话,都直指威尔内心的痛楚:
我不能靠任何书籍认识你,除非你谈自己,谈你是谁,那我就着迷了,我愿意加入。但你不想那么做,对吗?你怕你会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到!
因为儿时被虐待,被遗弃,威尔把自己的新紧紧藏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除了几个身边的朋友,他拒绝世界,拒绝帮助,拒绝爱情,而尚恩在努力一步步把他的内心带到阳光之下。
尚恩以生命温暖生命,治愈他人同时也治愈自己。在与威尔相处的过程中,始终沉浸在丧妻之痛不能面对,也逐渐走出了阴影,开始新的生活的尝试和体验。
兰博教授对威尔的伯乐之情
兰博说服法官,监管威尔,寻找心理辅导专家,真心为威尔的每一份成绩兴奋骄傲,而这些都是他自己终身努力都不能做到的,一份一份为威尔介绍工作……
当威尔任性地烧掉自己的运算结果,兰博箭步上前拯救,颓废地跪在地上,说:
……我真的后悔遇到你,因为你拥有的才能,我永远不能拥有,……因为就不必看着你糟蹋自己的才华。
然后,当威尔被尚恩终止辅导,不得不面临入狱的结果时,为这个大男孩焦急地与肖恩争吵。
一个女孩简单纯洁的爱情
一个和威尔一样同样孤独的生命,不在意金钱地位,深深地爱上威尔,把威尔安排在自己未来的生命里,却因威尔的性格的自卑、心灵的自闭,被无情拒绝。在电话里,充满期待地告诉威尔: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被深深伤害了,痛哭流涕,画面中深深的绝望,啮噬着每一个观众的心。
威尔兄弟的友情
他最好的兄弟,是这样劝他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你已拥有百万奖券,却窝囊地不敢兑现……我每天最高兴的只有十秒,从停车走到你家门口,我每次敲门,都希望你不在了,不说再见,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
兄弟不是永不分开,是高兴地看着兄弟奔向更好的明天,他们送威尔一辆自己搜集材料组装的汽车。影片结尾,威尔开着车,向远方而去,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如此,一部治愈心理经典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