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温度很低,乍暖还寒、最难将息,行走在春光里,那份寒气悄然钻入骨髓,让人不觉裹紧了大衣。
照例,六点35到班,班上已经来了近一半人。前后门打开,南北窗打开,孩子们已经形成习惯。有暖气的教室紧闭了一夜,令人憋闷难耐,头脑发昏、精神萎靡。室外的清冷足以驱逐积攒了一夜的干燥和浑浊,让人神清气爽、周身通透。早来的同学都已经自觉地进入各自的状态,有的在专注地读书,有的在细心地看题,两名室内值日生正在认真地拖地,忽见班长匆匆走出教室。看着她急着离去的背影,不禁心生几分疑惑。跟着她走出室外,才发现原来是去打扫包干区。“不对啊,明明昨天她打扫过了,六点32进班室内外卫生都已经打扫完毕,特意做了记录,要对她们进行表扬的,今天怎么又是她呢?”很是纳闷,难道有谁请假了?于是行至讲台,留意了值日表,才发现这孩子竟排了自己两次值日。这才想起寒假补课结束的那天,她来到办公室提醒我值日表该重排,说值日生的工作一学期了该换换了。她的提醒是我从没考虑过的,总是不自觉的把重心放在学习成绩上,所以紧盯的是每个孩子的成绩,常规工作倒是经常提醒,可是具体的细节竟被自己忽视了……“老师,怎么样啊?”她的发问把我从遐想中拉回,我尴尬地笑了,自己真是粗心。继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暖暖的,欣慰我的班长竟能如此用心!自然,排值日表这项任务交给了她。
新学期第一天,值日表已经放在台板下,我没有细看,因为一直相信班长的做事能力。直到今天早晨,才发现她的这点“小心机”。作为班长,排值日无私一些似乎也是应该,可是开学一周了她从来不提值日表的事,这样低调的无私在今天的孩子中实在少见。
犹记得上学期开学初的那一幕:烈日炎炎,暑气浊人,父母亲带着他们的女儿到办公室找老师兴师问罪,那个妈妈不顾办公室四五个老师在办公,大声责问那个班主任,语言不堪入耳,说到激动处,竟然上前扇老师的脸,那个班主任比较冷静手持手机准备记录当时的画面,那个女儿发现老师的举动,竟然有恃无恐地跟着妈妈一起骂并动手打老师扔掉老师的手机,而那个爸爸竟无动于衷任凭那一对母女胡闹。那一幕让我透心凉,我们辛辛苦苦教育的孩子竟然这样对自己的老师——悲哉!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这样的家长,然而竟未料到他们野蛮到这样的程度。我不再说话,只想他们快点离开办公室。被打的老师够理智,没有还手。我想如果那天他还手了,第二天网络上一定会看到某某老师道德败坏殴打学生和家长。没有人会去在意那个学生做错什么,没有人会去在意家长如何不讲理,一切都是老师的错。老师不该在女孩犯错的时候批评她,老师不该因女孩言语失当去教育她。面对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家长,我无力又茫然。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政以礼,这是孔子的理想。可是,面对素养低下的野蛮人,讲理如何可行。可能教育也是如此,理想化的以礼相教只能是面对可教的孩子。古人云:棍棒底下出孝子。没有惩罚的教育某种程度上是失败的。
老师应该只负责教书不应该育人,否则就得承受那样的屈辱。老师教书的时候不能太负责,上完课就行不能对孩子成绩有过高的要求,否则就得接受学生的教育。办公室有一位非常敬业的老师,她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如她所愿般的优秀,于是,常常放弃自己休息的时间找学生谈话给学生辅导。终于,某天课间她收到了一张挑衅的纸条,被指责无知幼稚,老师很难受在班上说了纸条的事,没想到那个写纸条的孩子很大方地承认了,他主动把老师喊到办公室外面给老师“上课”,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那个老师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愤愤地说真寒心,再苦再累也得不到理解,后经询问得知学生认为她太闲没事做所以课间要找学生。辛苦付出却被误解,敬业爱生却被仇视。这样的学生怎不让人心凉?一个老师教学的热情就这么慢慢地冷却,凝固。想到这里,心里说不出的沉重、梗阻。
记得辜鸿铭在解读《论语》“贤贤易色”一章时说过,真正的教育是培养学生的人格,而不是重视读写或者只关注教育的普及率,他还引用一位女英国作家的话:读写不是真正的教育,如果只会读写,接触更多的知识只能培养出无赖,如果这样,应该让那些没有真正人格的人远离教育。今天的教育似乎走进了某种怪圈,只要成绩,一切为了成绩。责任、担当、敬畏、感恩……这些优良品质渐已缺失。
不知何时,班长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读书了,教室里书声朗朗、激情弥漫,真庆幸有这样的助手有这样的学生,是她是他们拂去了我长期以来的疲惫点燃了我那渐已冷却的热情。
一阵清风拂过,那种“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柔和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只觉心头微澜漾起、暖意升腾!不觉又开始留恋起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时光。